是以第二日起的颇早。
想起院子门前似乎有一小片桃林,周小粒琢磨了一下,便披着大红的喜服打算出门去瞧。
推开雕工精良的竹门,却是吓得倒退了两步。
“你……”
话未说完,门前跪在地的丫鬟便猛地伏下了身子。
“奴婢惊扰夫人,还请夫人饶恕奴婢。”
夫人?
周小粒惊魂未定地回头去瞧,却想起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人。
“你……叫我夫人?”
她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丫鬟,又拍了拍胸口,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我不是什么夫人,往后不必这么叫我了。”
清冷的话听得丫鬟略略一愣,又不敢反驳,便跪着直起了身子,头仍微微垂着。
“少爷命奴婢给夫……给……姑娘送衣裳来……”她说得有些别扭,又惶惑地看了看周小粒,“姑娘若有吩咐,尽可交代给奴婢。”
谦逊的话听得周小粒微微皱眉,起身便把衣裳接了过来。
清丽的乳云纱对襟长裙上,是绣纹繁复的百蝶穿花图案。周小粒将那裙子微微一抖,上头晶亮的绣线更显得五光十色,单单看去,便知价值不菲。
想到昨日的翡翠耳环,周小粒冷哼一声,又把衣裳扔回了丫鬟手上的托盘里。
“这衣裳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又冷冷地回了身,“告诉你主子,只给我丫头的衣裳穿着即可,不必这样客气。”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气,只是一想到苑祁正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自是不愿接受他半分好意。
那丫鬟闻言,一张俏脸却是白了几分,双手都微微颤动起来。
“可是奴婢让姑娘不高兴了……奴婢……奴婢……”
她说着话,一双圆圆的杏核眼倒是蓄了一层泪水,竟显得分外的我见犹怜。
周小粒一时语塞。
半晌才挥了挥手,有些无奈地道,“你先起来吧。”
丫鬟的面上立时露出一层喜色,将手中的衣裳略理了理,又朝前膝行两步,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什么?
周小粒大吃一惊,慌不迭地摆了摆手。
虽然眼下这身大红喜服也不是她自个儿穿的,可那时她昏迷,自是也没办法。
眼下她可是清醒的不得了,受不了这样细致的伺候。若是让她光溜溜地在这丫鬟跟前站着,还不如忍耐着穿这喜服几天,臭死也算了。
那丫鬟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勉强,只得在屏风后头等着。
待得周小粒换好出来,便自然地扶住了她略显僵硬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妆台跟前。
“夫……不不,”瞧见周小粒皱眉,她赶紧改了口,“奴婢不怎么会梳头,如果姑娘不满意,还请姑娘原谅奴婢。”
她的声音轻微又带有几分乞求,倒听得周小粒有几分好奇。
“你大约也不是第一次做丫鬟,怎的连梳头都不会?”
如此畏缩,更是不像被牙婆发卖至各府那些精心训导的丫鬟。
只是这半句话,周小粒压在了肚子里,没说出来。
那丫鬟闻言,一张粉白的面孔却是顿了顿,又咬了咬嘴唇,
“奴婢……奴婢是卖身葬父,从前没做过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