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粒不动声色地剜了兰氏一眼,吓得她差点呛了口唾沫,
“二娘虽是长辈,可我跟她动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奶,这踩火盆子确有去晦气一说,可您八成没有想过,过些日子小姑姑出嫁的时候,也是要迈了火盆子,寓意将来日子红红火火的。
您是咱们周家的一家之主,自然说什么都算。我姐姐倒是不介意这么一着,若是奶真的不介意这事冲撞了小姑姑的喜气儿,只让她去就是了。”
说罢,她还作势扶了小谷一把,两人慢悠悠就朝着火盆子去了。
未及走近,却听得沈氏一声厉喝。
“慢!”
周小粒抬了头去,果然见沈氏满脸都是复杂的表情,更是有些怨恨地看向了兰氏。
莫说什么接不接小谷回来住的话,论起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可那凤芝却是沈氏的命,要是她这唯一的闺女过得不好,沾了什么霉气,她只怕是杀了兰氏的心都有了。
“你先带小谷子去耳房里住!没事别让她出来乱晃!”
一声冷喝,听得周小粒的心放了下去,兰氏的心却提了起来。
“娘……她可是破了身子的人,这么住进来,给咱院子沾了晦气可怎么好……”
畏畏缩缩却不肯认输的语气听得周小粒骤然火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兰氏的跟前,一把就抓起了她胸前的衣裳。
“姓兰的,只怕在你心里,你自己就是个腥臭的腌臜货吧!不光是你,连你闺女也没分别,将来都是要被人破了身子的臭烂货!你有种就把这话再跟我说上一遍,我今日不打你,倒要带你去村里挨门挨户问问。看看哪家的女人能像你一样口出恶言,看你会不会被里正大叔骂出砧子村去!”
说罢,周小粒猛一甩手,把兰氏甩脱得趴在了地上,嗷嚎大哭起来。
仿佛嫌弃兰氏脏一样,她使劲儿拍了拍手,又不动声色地瞥了沈氏和吓得快尿裤子的丛氏一眼,带着小谷就进了从前的那间耳房。
留下沈氏呆立在原地,心情却是分外复杂。
这小粒子明显是在杀鸡给猴看,是见着这周家没有人能治得了她,而今连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颤巍巍的心脏刚落回肚里,沈氏便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决定。
早晚得把这小粒子嫁出去,且要嫁的远远的!只有她出了周家的大门,周家往后才能平安顺遂,再没有这些个糟烂事!
只是,这心思暂且被她压回了肚子里,丛氏和兰氏不知道,已带着小谷在屋子里安顿好的周小粒也不会知道。
“小粒……”
小谷被方才外头的一幕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看着周小粒的眼神都有些畏缩,“你……我嫁出去这两年,咱家到底发生啥事了?你从前没有……没有这么……”
“没有什么?”
周小粒瞥了姐姐一眼,又从一旁的水缸里浸了块毛巾出来,
“前阵子,二娘打过我一次。那之后,我就不打算再窝窝囊囊地活着了。好过是一天,不好过也是一天,我凭什么委屈自己,让别人都好过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毛巾敷到了小谷脏兮兮的脸上。
小谷倒是觉得心酸,不想也知道,周小粒轻描淡写的那顿打,只怕都是要了她的半条小命去的。
两人都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正是这么安安静静的时候,倒听得门前一阵带着哭腔的轻唤,引得小谷不由得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