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瘦的身子裹在一袭穿了不知多少年的破布衫子里,眼睛却亮得仿佛最夺目的星星。
“我在她们的地里种了药材,赚了钱,他们会像蚊蝇一样盯死了我,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去。
跟这比起来,我宁愿把赚的钱交了红利,也好过养活一大家子没良心的人。”
一席话下来,听得三人都愣了。
半晌,宋旬才咽了咽唾沫,声音也弱了下去。
“周家毕竟养你到这么大,你……”
“养活我的人是我爹娘,不是周家的人,”
周小粒平静地看着他:“宋叔,您是眼明心净的人,我们一家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您清清楚楚。”
最后这一句,终于听得宋旬哑口无言,再不说话了。
周家三房过的日子,说难听了,那是连县里富户家的宠物狗都比不上。若细究起来,也是他里正对周家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去管人家的家务事罢了。
而眼下周小粒来要地,对他来说,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他是里正,村里的地说分给谁就分给谁,谁要敢来质问他一句,他能拿了铁锹把人整个搓出去。
反复回绝,不过是因为周小粒的身份和年龄罢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小粒,却见眼前的女孩眉头紧锁,似在思索什么。
“这红利……”
宋旬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周小粒把话拦了过去。
“刨去种子,人工,肥料和气候影响,红利按每年的净利润计算,至少给到宋叔两成……”
一番话,却是把宋旬说了个大红脸。
“去去去,谁跟你要红利了?”顿了顿:“这红利是小事,你若是真能种得好,在村民和知县那头,我也都有个交代了。”
宋旬这话说得含混,心里却是有自己的计算的。
隔壁瑾家村的里正张保就是因为村里的收成好,年前就被知县提到县里去当师爷了。虽说那张保会写上几笔大字,可还不是因为瑾家村土地肥沃,同样的种子下去,人家的地就能足足多出三成收成。
这次他去县里,还听那张保好一顿炫耀,气得他鼻子直冒烟。想到眼前不起眼的周小粒说不定真能在村里搞出点名堂,宋旬咬了咬牙,猛地一拍大腿道,
“行!这地就给你用了!”
周小粒没想到宋旬答应得这么痛快,顿时大喜。瞧着地契被好整以暇地放在纸板夹里,又交到自己手上,周小粒恭恭敬敬地朝着宋旬和常氏鞠了个躬,这才从宋家大门走了出来,踏上了回家的路。
心情雀跃得要跳起来一般,周小粒揣着金贵得发烫的地契,见了谁都心情好得挥手打招呼。眼见着过了洗衣裳的小河,周小粒正琢磨要不要再抓条鱼回家,便见金河满头大汗地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姐!不好了!”
金河的脚上仿佛踩了风轮,到了周小粒的跟前,差点把她撞得一个趔趄。
“大伯在家里闹起来了,大娘也帮腔……姐,都怪我……怪我嘴馋,哇……”
金河扁了扁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小粒听得稀里糊涂,抓着金河好一通问,才算把事情的原委听了个明白。
原来,是丛氏早上发现家里丢了一只鸡,又在周小粒家门口发现了昨夜吃剩的鸡骨头,这才炸了庙,喊了周本来吵嚷的。
周小粒心道不妙。
周家的鸡一共就那么几只,平时都金贵地圈在栅栏里养着,怎么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