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内虽人丁不多,可这锅具足足有一面墙之多,其中金制银制不乏少数,这纯净的锅具反射着外头的日光,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明晃晃地疼痛。
“这些都是,你要哪个?”这厨子也好生有个性,似乎还是不满被我驳了嘴,爱答不理地将手背在身后,百无聊赖道。
这金碧辉煌的器具太过贵重,我承受不住,我便只寻了那在角落不甚起眼,小土陶翁。它似无人问津许久,因时间的沉淀而起了层灰。
我怀抱着小土陶翁,细细打量着,这翁形一看就是手工打造,似是熬药煲汤的好物,内心的喜悦不自知地洋溢到了脸上。
厨子见此景惊讶的眉头一挑,脸上的不耐烦也消失了大半。
管家知时宜的上前拍着马屁。“霂姑娘好眼光,这小土陶虽看着其貌不扬,实则内藏许多玄机。”
我知这是内宅常用的话术,便只是点着头,将管家这无用的马屁当做耳旁风。
这小土陶不过平平无奇人工烧制而成,哪有什么玄机,这明眼将其拿在手中一看便知。这话术不过骗骗常年在深宫长大,十指不沾春水的少爷小姐罢了。
就连单纯的青竹也察觉到此话虚伪,一脸难堪地在我身侧,低着头,故意憋着笑意。
“这土陶翁确实好,可如今院中还缺个小土灶?可否差人用泥土和砖瓦砌一个小灶?”我虽表面无波澜,可内心也是极烦这过多的喧扰,故意抛出难题,让这献殷勤的人忙前忙后。
那管事从我的只言片语中看出我的不耐,立马点头哈腰地吩咐着我交待的事情。
他这一忙活,终于还得我耳根子一阵清净,我站在原地打量这土瓮,细细问道:“这土不似金陵这边的?可是其他地方收来的?”
厨子得了我此句更是惊讶,终于开始正视我,“此土陶的确不是金陵此地而产,而是越州瓷窑里,选不上贡品未烧制成形的残次品。”
他说出此句时,语气似有千斤重,愤恨饱满的情绪听得人心头一震,看来这厨子背后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生逢乱世,又有昏君当道,各地英雄并起,即使身为百姓中的平凡如沙粒中的每一个个体,也不免被时代的巨浪裹挟,上下翻涌。
我眼神从这土陶上移开,好心问道:“此物可是你的?”
此句如厨子耳,宛若烫手的山芋,他慌张地摇头,结结巴巴地否认。
虽言语否认着,可真动作早已出卖了他。
我也未故意刨根问底,只是缄默着将土陶瓮用帕子包好,欲离去这柴火香的厨房。
“霂姑娘。”正当自己欲转身时,那厨子突然将我喊住,“此土瓮切忌大火,一次性也不能塞太多。”
“多谢叮嘱,这土瓮生着就是为了熬药煲汤的。”我浅笑着回头,温柔回应着,“这寻常人定是找不到这土瓮的美妙。”
落下此句,便带着青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