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这一请,倒真是有些奇怪。
“沉玉并非此意。”
“那是?”南雪扬了扬眉,看着眼前娇柔得让人只想好好怜爱的女子,心中疑惑。既不是此意,那是何意?
“沉玉方才坐暮公子身边,观公子手指修长,指腹微有薄茧,小女也习琴,是以大胆猜测公子会琴。沉玉今晚的表演,需得琴声所伴,所以沉玉想请公主殿下帮小女请暮公子出手相助。暮公子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是公主殿下愿意帮助小女,想必暮公子也愿意。”
沉玉笑意盈盈看向暮言沭,南雪在一边看着,心里却有些吃味。
原来是这般好打算,南雪眼神瞟向暮言沭,见他竟还是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这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的。
“沉玉小姐所求并无不妥,本殿的太子妃不是小气之人,想来定会帮助小姐。”
南雪还没有开口,旁边的龙祁便懒洋洋地开口了,南雪登时有些生气,这人没看见现在是什么情况么?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成他的太子妃了?可真会扣帽子!
南雪最是藏不住心里的情绪,这不愿意的表现,脸上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暮言沭瞧得真真切切,一时之间,心里竟然有些复杂。
见南雪这毫不掩饰的不愿意的表情,沉玉心里反而有些打鼓。
她求南雪做主,一是觉得南雪不得不允,毕竟她已与龙祁订下婚约,这暮言沭左不过只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若是不答应可是当众打了南正帝和龙太子的脸,也给自己扣上个不洁身自好的名声;二是据她刚刚观之,暮言沭对南雪有情,况且南雪身为公主,他想回护南雪,必定也会答应。
只是她到底算错了,这南雪,竟将自己的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暮言沭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南雪常年在外,对于江湖险恶可能了解得清楚,对于这皇宫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可就没那么敏感了。
不过她要是知道沉玉给自己下的是个什么套,只怕会气死。
暮言沭起身对沉玉作了一礼:“沉玉小姐既是求了公主殿下,在下岂有不应之礼?”
琴声潺潺入耳,似百尺寒冰之上的袅袅雾气,氤氲在每一个人的心尖,渗透在每一个人的心田。
清绝之中,却又引人不觉沉迷,沉醉之余,又让人心生肃穆,不可亵渎。
沉玉微微一笑,她足尖轻点,在暮言沭的琴声里翩翩起舞。
身姿柔软如风送柳絮,脚下如水开青莲一般,她脸上自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两人配合无间,凭生竟给人一种身处绝妙仙境中的感觉,一时之间,众人都沉沦在这一幅绝景之中。
只有南雪,黑着脸坐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暮言沭,手中动作不停,转杯换盏,酒入喉间,却只觉更加酸涩。
冷清觅坐在旁侧,见南雪为暮言沭吃味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有些闷生生地,像被瓷片一刀一刀地刮着。
他一向是个极能自制的人,此刻却突然失了礼,一下抓住南雪的手。
南雪哪里料得如此场景,当下就懵了,猛地打回冷清觅的手,她怒道:“冷公子这是作甚!”
若是换作平常,她也不会这般生气,毕竟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拘束。
只是她现在本就在气头上,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且她对这冷清觅的接触也是极其排斥,只刚刚那一下,她就觉得心里突然一阵抽痛。
南雪只觉这个宴席处处都让自己觉得不舒服,她想离开,却又离开不得。只得转过头,再也不看冷清觅。
等冷清觅回过神来,南雪已经不再看他了,他才有些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南宁安本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冷清觅这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七八成。
不过他心里现在倒不是不悦,只是疑惑。按理说这冷家少主是第一次见他小妹,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该是这般表情才对,难道,他们之间早就见过了?
龙祁在一边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这未来的太子妃,可真是不简单,他隐隐觉得,冷清觅与她必定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
冷清觅这眼神表情,可不像是和南雪只认识了一天两天的样子。
南雪排斥他也只是一段时间,偏偏对冷清觅是一直都排斥,像是有什么恩怨一样。有意思,真有意思。
而这边暮言沭和沉玉的表演也结束了,沉玉玉臂轻展对南正帝行了一礼,娇柔之中自有三分动人,“沉玉唯以脚下青莲,献予陛下,献予皇后娘娘。”
众人往她身后瞧去,忍不住惊呼,只见她身后一朵朵青莲开放,栩栩如生,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好!好!好!沉玉丫头果真令朕大开眼界!”
南正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将场面的气氛也带至沸腾,不愧是南城一绝,这般精妙绝伦的表演,当真让人惊艳!
“不知沉玉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脚下步步生莲,恍若仙子临世?可否告知本宫,也让大家一解心中之惑?”
赵皇后也是惊异,她这一问既出,算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想问的,场上鸦雀无声,都等着沉玉来一解谜底。
南雪在一旁看着,却有些不以为然,她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新鲜事。
沉玉不过是在鞋尖藏了胆矾,又教人事先在场上洒了水,胆矾遇水变蓝,是以她一舞结束,足尖所及之处留下朵朵青莲。
不过能在舞动之时以足尖绘出群莲盛放之景,可见其舞功精湛。
沉玉盈盈一笑,福身作答,正和南雪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虽只是小把戏,不过南正帝龙颜大悦,当即赏了沉玉好些物事,自然也赏了暮言沭。
然后便是其它人各自上场表演,不过有沉玉的表演在前,余下的都显得普通,也没什么出彩的了。
南雪也无心参与这样的表演,所以便一直坐着,只喝着杯中的酒,大有一幅借酒浇愁的感觉。
到后面南正帝和赵皇后退场,意欲让众人无拘无束地享受宴席的时候,南雪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一个人走了出去,几位哥哥都有些担心,想陪着她一起出去,但她摆了摆手,他们也不好跟上了。
南雪素手提着白玉酒壶,她今晚已然喝了许多,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了。
她身子歪歪扭扭地走过长廊,路上遇到的宫人都与她作礼,她也高兴地回应,知道名字的便叫对方的名字,不知道的她就看着人家傻笑,一幅喝醉了发酒疯的模样。
路过南正帝的养心殿,南雪煞有介事地拉住一个侍卫,准备问问南正帝是不是在里面,定睛一看,见那侍卫一张娃娃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颇为灵动。
她笑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