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你也別嫌我说话不好听,但这是事实。”
王金辉的目光在那一摞文件上轻轻掠过,並未停留。
他端起茶杯,氤氳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声音平和如常:“长安,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尹长安一怔,没料到对方是这般反应。
“你刚才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
王金辉轻轻吹开浮叶,呷了一口,“这话,对,也不对。”
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绳子太紧,会断;太松,则无力。长远集团这些年为青阳发展是出了力的,这份功劳,市委市政府记得,我也记得。”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俯瞰著青阳市的万家灯火。
“但长安,你要明白,维繫我们之间这根『绳』的,不是谁握著谁的把柄,而是规矩,是青阳发展的大局,是彼此都能在规则內行事的默契。”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极具分量地落在尹长安身上,“你现在感觉有人不给你活路,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长远集团这艘船,开得有些偏离了主航道,甚至……快要触礁了”
尹长安脸色变了几变,王金辉的话像软刀子,扎得他难受。
“王书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王金辉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决断,“解决问题,要找源头,而不是纠结於水面的波纹。你把证据摔在我这里,是希望我出面,用我的权力去为你荡平前方的障碍”
“且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就算能,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矛盾只会越积越深,直到某一天,我这把『保护伞』也兜不住,届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復。”
他走回办公桌后,双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压迫感:“你尹长安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应该懂得一个道理——真正的狠,不是张牙舞爪,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而是要在绝境中,找到那条既能保全自己,又能不破坏游戏规则的路。那才叫本事,那才叫真正的『活路』。”
王金辉直起身,语气放缓,却字字千钧:“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该补的窟窿,立刻去补;该斩断的手尾,果断斩断。涉及到的人,该安抚的安抚,该切割的切割。”
“必要的时候,断臂求生,是智慧,不是耻辱。至於外面那些风浪……”
他意味深长地看著尹长安,“只要你的船还在主航道上,遵守航行规则,我这个市委书记,自然有责任维护青阳经济环境的稳定。但前提是,你的船,得先自己摆正方向。”
尹长安看著王金辉,对方眼神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他的狠辣深藏在平和与大局观之下,他的果断体现在对规则的运用和对局势的精准拿捏上。
自己那种鱼死网破的威胁,在他眼里,恐怕只是不入流的困兽之斗。
他缓缓收起那堆散乱的文件,第一次感觉这些东西如此烫手。
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此前没有的恭敬:“王书记,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金辉微微頷首,重新坐回椅子,拿起了另一份文件,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日常工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嗯,去吧。记住,风浪越大,掌舵的手越要稳。”
只是尹长安刚来了,王金辉的眼神就变得阴寒起来。
“尹长安啊!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著,王金辉拿出私人电话,拨了一个號码出去。
而尹长安在离开市委在楼前,足足驻足了五分钟,他抬头看著青阳市委大楼。
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