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静雪微笑,“佛教有一句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萨满教亦是如此,我们只追求最后的本真,至于本真之前,你的所作所为,固然不对,却也可以被原谅。”
“倘若一直放不下呢?”那人浅浅淡淡地追问了一句。
“放不下红尘。便是放不下今生,今生不结,自然无法有一个清白的来生,执念未灭,难免会受地狱之苦。”纳兰静雪的声音亦是淡淡。
不过,凡是他开口之时,广场下立刻一片鸦雀无声,所以这不高的声音,在人头济济的拉辛广场,竟也清晰可闻。
“那么——纳兰大人放下今生的红尘之事,可以做到无悲无喜无感无恨了吗?”那人接着问了一句。
纳兰静雪抬眸望着他,“放未放下,并不在于说,而是在于心。”
“纳兰大人可还记得留国私寮,揽月楼。”那人没有再说什么,欠了欠身,款步下了辩经台,待走到一个同样戴着斗篷的“俗家子弟”面前,他转过身,向纳兰静雪说道:“也许,放下前尘往事的纳兰大人,偶尔也会怀念故人吧。”
自“揽月楼”三字一出,纳兰静雪便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他的眸光闪了闪,又极快地垂掩了下去,人依旧站在高台上,风吹衣动,看上去那么平静,却又是与往常不同的平和悠然,仿佛被一根钢丝绷紧的样子。
而另一边,另一个戴着斗篷的男子已经掀开了自己的风貌,露出一张清秀但略显憔悴的脸,他讶异地望着纳兰静雪,几乎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另一个名字,“水月。”
纳兰静雪站着没有动,脸如罩上了一个面具,就这样岿然地立于原地。
——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一幕,他以为自己做了足够的准备,原来还没有。
在那个人提到“揽月楼”,在“水月”这个久违而屈辱的名字响在耳侧时,纳兰静雪就没办法再控制自己。
他的手有点发颤,腿却绷得更紧。
不敢去看那个叫他名字的人,他不太确定自己可以准备出最好表情去面对这个“故人”。
“静雪。”
熟悉的声音顺着密音传到他的耳侧,纳兰静雪轻呼了一口气,用眼角的余光,去搜寻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身影。
“水月,真的是你!”那个人惊喜地连走了几步,待到了纳兰面前,他仔细地看着纳兰的脸,似乎研究了很久,最后终于能确定,“就是你!我还记得你这头白发!那个该死的老畜生!”来人非常自来熟,根本不管纳兰静雪的反应,说着话,就要冲上去抓住纳兰静雪的手。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皆是一片哗然。
极少人知道纳兰静雪的身份来历,他似乎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即便有人知晓一些什么,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富商之子”“命定之人”的字样,也正因为纳兰静雪的身世实在太神秘,所以,反而更加增添了他身上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