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晴再三确认身后没有人尾随后，迅速把车停好进入疗养院，再次确认钟允黎的出院手续没有问题，和疗养院签署了保密协议，不允许任何人透露任何钟允黎住院期间的消息，向负责人多次叮嘱之后，她才走进了钟允黎的病房。

钟允黎坐在窗边，已经脱去了病号服，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有些长长了，遮住了眉毛。

他眼睛不知看向窗外哪里，瞳孔中倒映着清晨暖融融的阳光，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像夕阳下平静无波的湖面，又像幽深森林中废弃的古井，拥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安静。

他近几年深居室内不晒太阳，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身体也轻飘飘的如同一团烟雾，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不见踪影。

方雅晴站在病房门口，脚双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进去。她看到钟允黎身上散发的暖意与阳光融为一体，灰尘在他周围飞舞，一时间让人产生了错觉，好像时间的碎片重新回溯到三年前，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命运的车轮还没有从他身上碾过，一切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样子。

钟允黎听到轻微的响动，回头看去，只见方雅晴站在他病房门口，眼泪早就流了满脸，他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笑了起来，走过去摸方雅晴的头，声音一如从前，像羽毛拂过鼻尖一样柔和：“好好的，哭什么？”

方雅晴哭得泪眼婆娑，努力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我心里高兴，终于能带你离开了。”

钟允黎目光如水，轻轻点了点头。

钟允黎的行李非常少，只用了一个塑料袋就装完了。

方雅晴开车载着他先回他家去，路上钟允黎看着车窗外变化的景致感叹出声：“变化真快啊。”

方雅晴胸口蓦地一疼，装作随意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前的样子。”

钟允黎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昨天方雅晴找清洁工把钟允黎家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就是为了迎接他今天出院。钟允黎推门进去，发现一切摆设布置都和他入狱前一模一样，心中不禁感动，“谢谢你雅晴，你有心了。”

方雅晴帮他把行李放在柜子上，看着墙上挂着的他和白鸢的结婚照，担心地问：“你继续住在这里可以吗？我可以帮你重新找房子……”

“不用了，”钟允黎打断了方雅晴的话，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些照片，“这里就很好。”

他们在家里大致收拾了一会儿便重新出门，去往郊外的墓园。

这是白鸢死后，钟允黎第一次来墓碑前祭拜她。

“小鸢，我来晚了……”一直表情淡漠的钟允黎，在看到白鸢的墓碑时，终于理智不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方雅晴还从没见过钟允黎这个样子，一时心痛不能自已，眼泪同样簌簌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钟允黎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