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领着数百骑兵，不知何时竟冲破宫门直入紫宸殿的人，可不就是早该死在滇南的许琛吗？

银甲铁盔，白衣胜雪，少年如风，铁骑当歌，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一道浅浅刀痕尚还历历在目。

许琛一挑长眉，长剑直挺轻跃下马，笑语轻然“太子尚未去，我又怎能轻易离去呢！”

淡泊的话语却是让慕衍知脸色苍白，他望着紧随其后而来的泱泱大军，将他这紫宸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殿下，事已至此，还是放弃罢！”

慕怀盛倒也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眉间勾着细笑淡然尔尔。

慕衍知从来最厌这个三弟，平日里恭顺淡然，背地里却是个笑面虎，这朝中这风声还有曾经和他合作除去缙王，甚至在慕睿安的倒败上也插了一脚。

他早该想到要除去慕怀盛，而非等到了今日，叫一只猛虎长成！

如今他手中虽然只有御林军，慕怀盛身后也不过只是沈将军和许琛，但他作为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至于京里的流言到时推到慕怀盛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慕衍知眉色微动，才要开口忽而又听见沈棋深的嘲弄声“殿下，不如再好好考虑的！”

顺着沈棋深的话慕衍知目光微凝，望着自大军里缓缓走出来的人影，赫然便是被云暮初劫走的苏良玉！

“可恶，慕怀盛你这小人！”

慕衍知再忍耐不得，赤着眸子才提了箭就要射下去，可偏偏慕怀盛云淡风轻地一笑，手中长剑轻轻在地上磨过，音色轻淡“慕衍知，你可要想好了再选择，是跟我们再打下去，还是束手就擒呢？”

说罢，慕怀盛忽的将剑架在了苏良玉的颈上，只稍稍用了劲便是血雾迷漫，苏良玉眼角泛着泪光，就如此望着他咬唇一言不发。

慕衍知蓦地沉默不语，紧紧攥着箭矢手背上青筋暴起，心如刀割地难以抉择。

他该怎么办？怎么选？

眼前是良玉，身后是皇位，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可是他却只能择一！

凉风混着血色飘**着，紫宸殿前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所有人都只在等待慕衍知的决定，到底是要江山还是美人。

剑下的苏良玉只觉自己仿佛失去生色，长剑压在她的颈上一寸一寸的磨灭着她，身子冰凉刺骨，她好像快要撑不住了，即便是目不能视耳不忍闻也能闻见这沉默的气氛。

这些人呐，在逼她的阿衍做决定。

蓦地，苏良玉嘲弄似的一笑，手上满是血迹提不起半分劲力，她缓缓地抬起头，声音断断续续地望着紫宸殿前这道高大的身影，这个她最爱的人。

“阿衍，顾好你自己……”

可惜了，可惜了，她想着忽而有了气力，取过鬓上的那支阿衍送她的点翠金簪往自己胸口猛烈地刺去。

瞬时间血雾迷漫，娇弱的身子被血迹染遍，是惊慌亦是失措。

慕衍知不可思议地望着，眸子黯淡无光，嗓子仿佛失了音色，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样望着苏良玉渐渐倒下的身影。

他忽而莫名地回想起那段荒芜的记忆来，自小他就是狂傲不羁的性子，皇帝不喜欢他，母亲又早逝，连外祖家也是空空如也，除却一个太子的虚位，他什么也不曾拥有。

十余年的冷落悲戚生活早就成了漠然，若非良玉，他的一生都将是晦暗不明。

只是，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有苏良玉了。

这样想着，他莫名地笑起来，可悲又可怜，笑声刺耳却又悲哀不已。

望着慕怀盛沉默的样子，慕衍知漠然而笑，眼底满是讥讽，嚷声喊道“呵，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你拿你的狗屁皇位，这东西，我送给你了！”

说罢，他便执起长剑，只微微使力登时血流如注，血色染了他的眉目，只余一道低沉悲戚的音色“良玉，良玉，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