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姐姐，你凑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沈沛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然而人却拦在了身前，一柄雪亮的长剑径直指在沈流颈侧，只听汤老头冷冷道：“说，或者死，任选其一。”

这语气绝不是玩笑。沈流甚至能感觉到剑刃的寒意。她僵直着朝沈沛谇了一口，不甘心道：“我可以告诉你，小漓还活着。”

“但是…”沈流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将她藏在了一处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说完她就开始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哼唧着“你别想找到她”，看起来既癫狂又苍凉。

汤老头皱起了眉头，似乎还要再问，然而沈沛却拦住了他。她疲惫地摇了摇头，按住了汤老头手里的剑。

算了，不要问了。

此时沈沛的心里异常的难受，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既然沈流说小漓还活着，那么她便会接着找下去，无论天涯还是海角。

或许，这只是沈流为了欺骗她而编造的谎言，或许小漓早已在消失在这人世，但就算是给她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她也不想去探究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但至此，她与沈流的姐妹情分，算是尽了。

“走吧。”

沈沛不再看沈流一眼，慢慢走了出去，站在染坊的院子里。晾着的布料像是安慰她似的，随着风轻轻拂着她的衣袖。

“夫人，”汤老头关上厢房的门，慢慢走到她身后，“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沛看着不远处仍然不停跳跃着的火光，从那里源源不断传来的喧哗呼喝声甚至盖过了以前花楼里鼎沸的调笑声。

汤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沈沛的神色，似有些犹豫：“那楼里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如果您的朋友当真在那楼里，恐怕…”

沈沛瘦削的身影在风里显得分外单薄，仿佛要随风化去。

汤老头颤抖着慢慢伸出手，似乎是想安慰她，最终却还是放了下去。

这时，沈沛却忽然转过身，一手握住了汤老头的手，一用力将欲后退的汤老头扯了回来，一手飞快地向他树妖一样的老脸上探了过去。

汤老头目光闪烁，慌张地偏头躲开，然而沈沛却沉沉地开了口：“别动。”

因这一声，汤老头怔怔地立在了原地。汤老头比她高了一个头不只，沈沛的手不知何时竟然也不可抑制地颤了起来，慢慢抚上了那张粗糙的脸皮。

汤老头一动不动，一双老眼只是脉脉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慢慢加急的呼吸，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和冰凉，最后触到耳后，一点一点撕下了这张带了多久的人皮面具。

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人之颜露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沈沛的泪刹时间涌出来，还没来得及看真切，下一刻便被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布料随风不停地翻飞着，沈沛浑身都颤得厉害，她把脸紧紧地埋在他怀里，听到了他同样剧烈的心跳，最后呜咽出一段不出句子的语句。

“卫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