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儿粗砺的嗓门儿压得更低了，四下张望了一番，仿佛害怕被人偷听似的：

“青楼！”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旁的阿竟一只手把着那个乌黑油亮的茶碗，道：“听你这意思是，洛城的姑娘，都在青楼？”

陈四儿一听这小子这轻蔑的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道：“小兄弟您还别不信！咱们这地方啊，有马匪！”

“而且，”陈四儿顺了口气，“抢的就是像这位小娘子一样的貌美少女。本地的抢，过路的也抢，抢完之后，就卖给这城里最大的青楼——承欢阁。”

承欢阁？这可是整个天颂数一数二的青楼了。一般人绝对无法入内，往往是世家公子甚至皇亲国戚出入的场所。倘若这摊主所言属实，那这件事，可真的…

沈沛不由得问道：“就没有人管管吗?”

陈四儿一抹飞到嘴边的唾沫：“管什么呀管，管不了啊！据说啊，这帮马贼和这都是一伙的，后头有大人物给撑着腰呢！这些姑娘抢去就是供那些大人物玩乐的。本地有闺女的人家啊，早就早早地逃走啦。”

沈沛的秀眉沉沉地凝了起来。

陈四儿还在唾沫横飞：“偏偏邪门儿的是，这样一个作孽的地方还不是咱一般人能进的。听说这几天还来了个叫啥莲姬的姑娘，据说那叫一个国色天香，把人迷得是神魂颠倒…”

陈四儿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撑着慢慢变红的瘦脸儿，透明的涎水顺着下巴不自觉地滴了下来。

好家伙，竟然已经幻想上了。

沈沛摸出茶钱放在桌上，很好心地不去打搅这小茶摊主的白日春梦，轻手轻脚地出了茶摊骑上马，朝着不远处的洛城城门缓缓行进。

如陈四儿所言，从进入洛城地界的那一刻，便很少再见到，或者说几乎没有再见到过像沈沛这般年纪的女子。但他所说的那些蛮横的马匪，这一路走来却说从未见到，或者说，是这一路太过匆匆，他们没有机会去了解到？

难道这茶摊老板所言非虚，或者，至少有一部分应该不是在说谎。

“姐姐。”阿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在黄昏的风沙中，带着些与他年龄不想符合的稳重。

“你一定要去洛城吗？你觉得，那摊主的话可信吗？”

沈沛眺望着不远处那座矗立在落日里的高大城门，再晚几刻，那城门便要关闭了。

“是。小流和小漓是在洛城附近失踪的，要寻找她们的线索，只能前去洛城。至于那摊主所言是否属实，前往一探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我想，”沈沛顿了顿，“在洛城，应该会有我想要找到的答案。”

她回过头，少年略显稚嫩的脸庞透着非同寻常的坚定，说的话在这繁华与荒凉交织的原野上，竟然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珍重：

“你若真的要去，那么，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