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昭是个很好的人。他是真的疼爱苏含，对苏含的宠爱，超过了苏含的姐姐。

他们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是真的疼爱苏含，否则当初苏氏的老爷子也不会派人去救她娘。

她娘的娘家人，是真的对她好。

可惜，都没用。

苏延昭对她再好，她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

她是苏含，是个寄居在顾府的孤女，她的娘亲是苏氏宗族的媳妇。

她永远不可能成为苏家的嫡长孙女。

她娘亲去了，苏延昭不会纳妾；可他的孩子们会娶妾。

等苏延昭的孩子长大了，苏延昭又该怎么给苏含撑腰？

苏含心底发寒。

“玥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二婶瞧见她的脸苍白如纸，不由紧张起来，“你的病情反复，不可再生病。”

苏含的手指收拢。

她咬唇，努力压抑着胸腔内翻滚的愤怒。

她想杀人。

她要报仇！

“我没事。”苏含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婶娘放心吧，我好多了。”

二婶点点头。

她握紧了苏含的手，温暖而慈祥。

苏含的泪水涌上了眼眶。

她拼命克制自己，不哭出声。

她告诉自己：苏含，你要忍耐。忍辱负重，你才有机会。

她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道：“婶娘，那我先告退了。”

二婶点点头，叮嘱她：“好孩子，快回去歇息吧。你身子骨差，别熬夜。”

苏含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她回房间之后，躺在**，辗转难眠。

半晌，她爬了起来，取了针线筐。

她拿了针线，在灯火下刺绣。

刺着刺着，她心里烦躁。

这副刺绣，是苏延昭的。

他每次从外边回来，都会在院子里停下来，站定片刻。他的目光，落在苏含身上。

他在看她。

她知道他看着。

她也看向了他，隔着遥远的距离，彼此互相看着。

她不会回应他的目光。

直到他走进屋子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鞋尖，似乎要透过她的鞋尖，找到她的影子。

她却不敢看他。

这双鞋，是她的娘亲亲手缝制的。

她的脚趾头，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母亲的手艺好，她小时候总是穿这双鞋。母亲去世了，这双鞋也被扔掉了。

现在，它回来了，回到了苏含的身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慌张放下了针线。

她不敢去触碰这双鞋。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滴到了手背上，湿濡一片。

她捂住脸。

她想起了她的娘，想起了那段日子，想起了她娘亲在她耳边说的每一句话。

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不断的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

她的娘说：玥琅，你一辈子不要嫁人。

嫁什么人？

她娘的话，犹言在耳。

苏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浸湿了枕巾。

她闭上了眼睛。

这样哭了许久，她听到了开窗户的声音。

苏含擦干净眼泪。

她抬起头，看到了苏含。

他还没睡。

他站在窗口。

“……玥琅，你怎么又哭了？”苏含柔软了语气问。

苏含摇摇头，道：“二叔，我梦魇了。”

苏含走近她。

她身子一缩，往床沿处躲。

她害怕极了。

“二叔，我没事了。”她低声说。

苏含叹了口气。

他拉了椅子，挨着苏含坐下。

“玥琅，你要学会坚强些。”苏含说。

苏含点点头。

她又笑了笑。

“……玥琅，二叔知道你不喜欢我。”苏含低声对苏含道，“我从小最喜欢你，也是最舍不得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