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很欣赏他,将他培养成了文韬武略的栋梁之材。
他是舅舅最得意的门生,连舅舅都夸赞他,说他是沈氏子孙里头最聪慧的。
舅舅是文官,舅母却是商贾之家,舅舅膝下仅有两位嫡女。他们夫妻俩对沈砚山极其疼爱,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继承家业。
外祖父早逝,舅舅和舅母的期盼,是他最大的支撑。
所以他很努力,争取科举,争取光宗耀祖。
他也没辜负舅舅和舅母的期望,他考上了状元,成为了朝廷新贵,官拜吏部左侍郎。
吏部右侍郎是沈家的老仆,和沈砚山是堂兄弟。
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沈砚山对沈家老仆也很敬佩。他常常问老仆,沈家的祖训、家规、律法,还有沈家的根基。
老仆告诉他:“我们世袭沈家爵位,是皇上赐予的恩典。如今,沈家已经衰败,朝廷需要一个能干的臣子,辅佐皇上,振兴大齐的盛世。”
沈砚山一直觉得这些话耳熟。
他偶然间问起,老仆才告诉他:“沈家的祖训是,世袭罔替。我们沈家不能世袭,否则乱套了。”
沈砚山这才恍然大悟。
他对沈家的家谱,并不是十分陌生。
而且,他知道祖训。
他还记得,祖训是这样写的:“……沈家乃世袭罔替,绝不可世袭罔替,否则祸及子孙。”
可惜他没能遵循沈家的家训。
他爹死后,他一无所有,变卖家财,离开了京城,投奔了姨母。
姨母收留了他。
姨母待他极好。
他也把姨母当作至亲的姐姐,尊敬她、孝顺她。
姨母对他也非常好。
沈砚山从小锦衣玉食,姨母却让丫鬟婆子伺候他,给他做了吃的,用了喝的。他吃饱饭,睡觉,姨母陪着他。
姨母还教了他许多东西。
姨母对他的关心,胜似父母。
她不仅仅教导他读书,还教给他各式各样的谋略和兵法。
姨母对沈砚山,真的比亲生儿子还要亲近。
姨母有了个侄儿,就是苏含的哥哥,如今也在军营任职,是个副统领。
姨母很疼苏含。
姨母的丈夫去世得早,姨母把苏含当成亲生孩子。
她把苏含带回家。
“我们娘仨相依为命。你爹爹没了,你姨父和姨妈也走了,我只有含儿这一个孩子。我把你当亲儿子。”姨母拉着他的手,说。
“可我不是您儿子吗?”苏含笑问她。
姨母一愣。
然后她拍了拍苏含的肩膀。
“傻孩子,咱们不是一家人。”姨母说。
苏含低垂下头,掩饰住眸子里的悲伤。
这是他的秘密。
沈砚山没想到姨母竟然知道了。他的确是姨母的儿子!
他爹和姨母成亲多年,姨母始终未孕。直到沈砚山五岁那年,姨母有了身孕。
她生了个男娃。
姨母把男娃当宝贝捧在手里。
他不愿意打扰姨母的幸福。
直到他九岁的时候,姨母的儿子去世了。
她抱着儿子哭了整夜。
她哭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苏含悄悄爬起来,拿起了她的绣品。他看到绣工精致漂亮,针线细密,便猜测姨母一定是位贤惠的妇人。
他偷偷看过姨母的闺阁。
屋子里摆设简单,却井井有条。
窗外的梨树枝桠茂盛,叶子翠绿,阳光照进来,斑驳摇曳。
苏含站在窗棂底下发呆。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停在了他身边。
是沈砚山。
他穿着青色长袍,眉宇间英气勃发。
“你醒了?”他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饿了吧?厨房熬了粥。”
沈砚山对苏含很客气,仿佛是他的长辈。
“嗯。”苏含点点头,神态恭谨。
沈砚山伸手轻轻摸了摸苏含的脑袋。
他语调放得很柔和,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苏含乖巧应了声,退后一步,目送沈砚山出了屋子。
待沈砚山离开后,苏含抬眸望向了窗外。
他眼睛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去,露出浓郁的悲伤和苦涩,慢慢淹没了眼眶。
他在沈砚山面前总是很懂事,很听沈砚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