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下。

他的眼眶湿漉漉的。

“公子。”小丫鬟轻轻唤了他，声音怯怯，“咱们到家了。”

苏含点头，对她勉强笑了笑。

回到了苏宅，女孩子们围拢上来。

“公子，您去哪里了？我们都急疯了。”小丫鬟抱怨道，“今儿早上，二姑爷的奶妈来了。奴婢正好在，就把她送回去了。”

二姑爷的奶妈，是苏氏族里的远房侄女。

她嫁到了秦王府做嬷嬷。

苏含蹙眉。

“她说什么了？”苏含问，“你如实告诉我。”

“她说，她是奉了太夫人之命，来给二姑爷送东西的。”小丫鬟回答，“她没说什么特别的。”

苏含冷哼了声。

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太夫人是个谨慎的人。他们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让一个仆妇来传话。

她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利用自己引出秦王府的世子，顺藤摸瓜，抓到了秦王世子的把柄。

她要借此扳倒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一旦被牵连入狱，秦王就彻底完蛋了，皇帝必定震怒，皇室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太后肯定会出面。

太后不允许秦王世子有事。

“你先下去吧。”苏含道，“我累了，需要歇息。”

小丫鬟忙退下。

苏含躺到床榻上，却睡不着。

他翻身坐起来，打算去找女眷们，商量这件事。

他推开窗户，却看到秦王府的马车，已经停靠在苏宅门口。

苏含心里咯噔了下，立马冲到了门口。

他一把掀开了门帘，看到秦王府的马车停稳了，而秦王府的侍卫，也将苏家围得水泄不通。

苏含大惊失色，心里慌张极了。

他疾步奔跑出去，拦在了门口，质问侍卫：“你们干嘛？你们不能进去！”

“公主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准放行。”为首的侍卫厉喝。

苏含大吼：“她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又不是囚犯，我是她的驸马，我是公主的丈夫！”

众人皆静默。

苏含也反应过来了。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他的脚步顿住。

他整个人呆立当场。

“世子，这……这怎么办？”小丫鬟也吓傻了。

“回家。”苏含喃喃道，“我要回家。”

他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院落，把门锁上。

他关了屋门，扑到了榻上，把枕头捂住了脸，泪水浸润了枕巾。

他痛哭流涕，嚎啕大哭。

他哭了许久。

等到他情绪稍微控制住，他才爬起来，把屋子里的灯点燃。

他站在铜镜面前。

镜中的男人，脸上有伤，双颊青肿，额头破裂渗血，嘴角挂着血珠。他穿着灰白色布衣，显得格外狼狈。

他是苏含。

苏含从小到大，从未如此丑陋过。他恨不能钻到土里去，躲避旁人的目光。他知道，父亲的仕途就此终结了。

他是个庶子，父亲的职务，迟早会由嫡子顶替。他这辈子都要仰视嫡子。

他讨厌现在这样的生活。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低语，“我要逃离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他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换了套衣裳。

这些年来，他习惯性戴着假发，不愿意让旁人认识他这个样子。

换了衣裳，苏含提着包袱出门，朝外走去。

他的丫鬟小桃急急追了上来：“世子，世子你去哪里？”

“我要回乡。”苏含道，“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的丫鬟。”

小桃眼睛红了。

她哽咽叫道：“世子！”

苏含已经迈出了门槛。

他一步三回头，似乎很舍不得小桃。

可是，他最终还是跨出了门槛。

他没有回头，大步往前走。

小桃抹泪，一路尾随，一刻也不曾停歇。

半晌后，两人回到了客栈。

“掌柜的，你帮我订间上房。”苏含道。

他的钱袋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