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君也不知道吃些什么,就随便点了些东西,店老板收起菜单后,突然对着李丹说:“你男朋友真挺好的。”
李丹得意地回应道:“是吧?我眼光还不错吧?”
店老板点点头就离开了。
龙小君听完二人的对话,一脸茫然地问李丹:“你们不会是在说我吧?”
李丹点点头,龙小君本想向店老板解释他误会了,可刚一张嘴,就被李丹阻止了。李丹告诉龙小君,店老板不知道看上自己哪里了,一天到晚给自己介绍男朋友,都是店老板的亲戚,搞得李丹烦不胜烦,但是这家店烧烤的味道特别符合李丹的胃口,让李丹舍不得弃店而去。有一次李丹来店里吃饭,店老板又开始给李丹介绍男朋友,无奈的李丹就撒谎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店老板不信,李丹当时就跟店老板描绘了一下自己想象的男朋友形象:态度温文尔雅,长相明眸秀眉,说话轻声细语,举止落落大方,穿着衣冠楚楚。
李丹凑近龙小君悄悄说道:“店老板说不信有这样的人,老实说我也不信有这样的人。直到那天,你替我付了买水的钱......”
李丹说完就坐直了身子,看似平静的脸上,却满眼深情地看着龙小君。
直到此时,龙小君才开始认真关注眼前这位前后只见过三次姑娘。
高挑曼妙的身材,雾鬓风鬟的长发配上她蛾眉曼睩的样貌,还有那朱唇榴齿,合在一起无一不散发着女子最原始的美与吸引力。同时李丹身上还有一种若隐若现、不易发觉的气质,是一种与年龄不符,饱经风霜过后才有的稳重与孤傲。
龙小君认真地看着李丹,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倒不是男女之间的郎情妾意,而是气场相似导致的两个人相互倾斜,想要更多的互相了解。
李丹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把我的存酒拿过来。”
“你在这里还有存酒啊?”龙小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丹。
李丹炫耀似的介绍道:“我在国外的朋友送的,葡萄牙波尔图产的酒,据说那年光照好,所以酒的品质特别好,具体哪年我忘了,一直没舍得喝,上次跟同事在这里聚会,本想喝来着,可最后大家喝的啤酒和白酒,这酒没喝,索性存在这里了。”
说话间老板把李丹的葡萄酒拿了过来,顺便也上了一些烧烤,同时老板还对龙小君说:“你有福气,大丹多好一女孩,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老板走后,龙小君问李丹:“他怎么叫你大丹啊?”
李丹边开酒边回应道:“我**高168,穿上高跟鞋比店老板高一头,所以他就叫我大丹。不过我的朋友都叫我丹猫,猫咪的猫。”
“丹猫?为什么叫你丹猫?”龙小君不解的问到。
李丹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说:“说我性子高冷,跟猫似的养不熟。”李丹说完就把葡萄酒一饮而尽。
龙小君看着那瓶酒,然后拿过来闻了闻,说道:“还是醒一下酒比较好,跟他们要个醒酒器吧。”
李丹听完这话先是一愣,尔后笑道:“你住酒店住习惯了吧,这是烧烤店,哪儿来的醒酒器?”
李丹看着略显尴尬的龙小君,说:“我以为你不喝酒呢,看起来你应该也喝的。”李丹说着就把拿过酒瓶,给龙小君也到了一杯。
龙小君本想拒绝的,可看着眼前这杯酒,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过往,从学生时代不喝酒,到生意场上各种应酬交际不得不喝酒,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时间,种种经历历历在目,让龙小君免不了一阵唏嘘。
龙小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让葡萄酒在他的口腔里转了一圈后才咽下。随后龙小君向李丹竖了竖大母手指,表示酒不错。
接着李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啊,看的是心情,心情好口味自然就好,心情不好喝什么都是苦的。”
说完李丹就举着酒杯要和龙小君干杯,龙小君吃惊问道:“你确定要干杯吗?”
李丹没有回应,直接和龙小君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又一饮而尽。龙小君没办法,只好一口气把酒喝完。
还没等龙小君好好消化刚才那杯酒,李丹就又把酒杯倒满了,龙小君见此情形一边说着“缓缓”,一边赶紧吃些东西缓解胃部的不适感。
没想到此时李丹又把酒杯里的酒一扫而空,这一刻都把龙小君看傻眼了。
龙小君劝着李丹:“葡萄酒不是这么喝的”接着就慢慢起身把酒瓶从李丹手边拿到自己身边。
李丹看着龙小君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猛地把身子向前倚在桌子边上,对龙小君说道:“你怎么那么可爱?放心好啦,对于东北女孩来说,这点算不了什么。”
“你是东北的啊?怪不得听着口音不像。”
“嗯,你呢,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来这里做什么?”
龙小君摸着酒杯的杯口,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嘛,说起来有点长......至少得从六七年前开始说起。”说罢,龙小君也学着李丹的样子把杯中酒一股脑儿喝到肚子里。
察觉到龙小君的神情有些许的落寞,李丹起身,把酒瓶拿过来,分别给两个杯子倒满,然后说:“要这么久啊?要不我先说,我的故事可能没那么久。”
说完李丹把一杯酒递给龙小君,龙小君接过酒杯,一本正经的坐好,严肃地说道:“洗耳恭听。”
李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李丹,东北女孩,家里有个弟弟,自幼家庭条件优越,可以说是在蜜罐中长大的,所以打小就性格泼辣,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嚣张跋扈”。这样条件下成长的孩子自然就很有主见,以至于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因此她的爱情观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就是找到一个双向奔赴的男人,夫唱妇随,白头偕老。所以李丹虽然长着一张惹人爱的脸,但感情生活在上大学前都是一张白纸,直到大学时李丹遇见自己的初恋。李丹的初恋和李丹是同乡,大学时期两人先是以同乡的身份互相照顾,之后互相吸引,久而久之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这份羡煞旁人的感情一直到毕业都很稳固。毕业后两个人开了个小药店开始创业,不同于其他人的“男主外女主内”,李丹和初恋的分工是“女主外男主内”,李丹长期在外跑业务,而她的初恋留在店里照顾生意。在李丹看来,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他们的感情稳固,生意蒸蒸日上,只需要一个契机,两家人就可以变成一家人,而李丹就一心盼望着这么一天的到来。可这一天终究是没有来,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一种结局。李丹家的生意变得越来越不好做,家产也在不断缩水,看着亭亭玉立的李丹,王父满是愧疚的找李丹谈了一次话,大概意思就是,家里生意不同往日了,如果李丹要结婚,王父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因为李丹还有个弟弟,家里为数不多的家产要留给弟弟结婚成家......李丹当时没多想,因为她觉得这不是问题,因为她和初恋已经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了,两个人完全不会因为钱的事产生矛盾。但是李丹似乎错了,当李丹把父亲的意思转述给初恋后,初恋对李丹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两个人平时在一起时,初恋有事没事就会长吁短叹的,初恋也不像以往那样包容自己了,自己不开心生气的时候初恋也没了以往的耐心和温柔,之前挂在嘴边的“婚事”也绝口不提了。
李丹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感情会这么脆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击碎,她一直坚信着自己长久以来的信条:感情是可以从一而终的。直到有一天,出差的李丹,提前一天回到了她和初恋的店里......
李丹的初恋早就和隔壁店的独生女暗生情愫,李丹不在的时候,独生女都会来找李丹的初恋,这两个人一个配药一个收银,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这家店是这两个人的夫妻店。而李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那天,没打招呼且提前一天回来的李丹撞破了两人的“好事”......
那天刚好下着雨,要强的李丹走在雨里,边走边哭,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为了爱情,李丹赌上了一切,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李丹哭着给好姐妹打了电话,是好姐妹收留了自己,为了不让家里担心,李丹一直没把分手的事告诉家里,照例会去“上班”,会去“出差”,但都是去好姐妹家里躲着。身上的钱花完了,好姐妹几个人轮流给李丹零花钱,但这只是杯水车薪,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李丹分手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家里人以为是李丹的大小姐脾气把初恋逼走了,所以对李丹一通数落,李丹本不想说初恋的坏话,可到最后实在委屈的受不了了,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王父怒不可遏,非要找李丹的初恋要个说法,可李丹却很自然地为初恋求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求情,好像是给自己的爱情留一点薄面,可这份薄面还是被王父无情的撕碎了践踏了。王父见李丹仍替初恋求情,开始指责李丹“幼稚”“看人不准”“一厢情愿”......一通谩骂过后,气愤至极的王父摔门而去,伤心欲绝的李丹感觉被爱情愚弄了一番后又被亲情抛弃了。
当晚李丹没在家里住,而是找了个旅店,把自己关在旅店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刀,想着自己破碎的世界,狠狠地朝手腕割了下去......
李丹醒来时是在医院,家人、好姐妹们都来了,见李丹醒了,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骂、有的劝,虽然大家的表现各不相同,但李丹知道大家都是在关心自己。
等到出院,李丹去纹身店,把手腕的伤口上纹上一枝盛开的花。象征着自己浴火重生。
讲到这儿,李丹特意向龙小君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和纹身。
李丹把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向龙小君讲述剩下的故事。
后来的李丹,似乎像变了一个人,感情上也谈过恋爱,但始终坚持着自己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的原则,她不会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愿迁就别人,有什么话都直说,哪怕这些话很刺耳,让其他人难以接受。同时李丹也不会因为谁对自己好就会对这个人另眼看待,除了当初那些帮过自己的好姐妹和家人们,其余的人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让李丹那颗冰冷的心感觉到一丝温度,她仿佛看透了人生,看透了人世间所有的不堪。李丹觉得自己死过一次,没死成,就代表自己要好好享受快乐,任何不快乐的人或者不快乐的事都与自己无关,所以后来与李丹相处的人都觉得李丹是个自私的人,是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而李丹呢,也不愿解释什么,落得个悠然自得比什么都好,而且自己的生活里也不乏喧闹,还有一群可爱的,对自己知根知底并包容自己的好姐妹。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姐妹纷纷成家,大家能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李丹也不可避免的感到孤单。终于有一天,李丹下定决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全国各地,漫无目的的游走,直到遇到适合自己生活的城市。
说来巧了,李丹的旅行地里本来没有秦水市这座城市,只是因为去其它城市前要到这座城市换乘列车,没想到到这里后,李丹立刻被这里的风土人情所吸引,这里人的性格都是大大咧咧,说话也都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更不会话里有话,再加上慢节奏的生活节奏,都让李丹对这座城市欲罢不能。当看到自己住的酒店正在招聘的时候,李丹索性应聘留在了这座城市。
听完李丹的故事,龙小君沉默良久。
此刻桌面上摆满了两个人点得食物,放在旁边的那瓶葡萄酒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喝完了。
龙小君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李丹,李丹一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发呆,也不知是在回忆以前还是在感慨现在,总之给人一种思绪已在千里之外的感觉。
龙小君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或许是李丹的真诚让龙小君有了倾诉欲,原本对自己的事想闭口不谈的龙小君决定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李丹。
龙小君故意叫来老板,让老板把桌子上的食物再热一热,借机打断李丹的思绪,等到李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龙小君的身上,龙小君先是问李丹:“时间可不早了,要去休息吗?”
李丹摇摇头。
龙小君又说:“那就说说我的事吧,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一听就懂了。”
李丹默默地点点后,龙小君开始给李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而这一切的开始就要从一个“梦”开始说起......
龙小君讲得很仔细,他尽可能把生命里那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重要的时间节点,都梳理清楚一个一个讲给李丹听。整整两个多小时,李丹没说一句话,全程安静地听着龙小君在讲,等龙小君把故事讲到最后,也就是此时此刻自己和李丹享受这美味的宵夜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三点多。
龙小君讲完后掏出手机,给李丹看了自己在医院的检查报告。
李丹看过后把手机还给龙小君,并心疼的看着龙小君,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是同情?怜悯?还是悲伤?发生在龙小君身上的故事那么多,好的坏的交织在一起,听完之后很难不让人动容。
此时烧烤店里只剩下李丹和龙小君两个客人,店老板看着两人光聊天不吃东西,就试着问两人吃完没,潜台词就是劝两人赶紧回去休息,店家也好打烊。
龙小君和李丹收拾好各自的情绪,向老板致歉并结账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在烧烤店外龙小君问李丹这么晚了怎么回去,李丹告诉龙小君,虽然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但在酒店里也保留了一间宿舍,今天太晚了,自己准备回酒店的宿舍休息,第二天也好多睡会儿。其实,在李丹的心里,她只不过想和龙小君多走走,让龙小君多陪自己一会儿。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李丹故意走在马路牙子上,龙小君则在一旁伸着手臂,小心护在李丹的左右,生怕穿着高跟鞋又喝了不少酒的李丹会摔倒受伤,李丹见龙小君虽然护着自己,却没有一丝触碰自己身体意思,这让李丹觉得龙小君很绅士,让自己很安心。
龙小君和李丹一路有说有笑,但都刻意回避了之前在饭桌上提到的话题,等到了酒店后,两人同坐一部电梯,电梯来到李丹宿舍所在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后,李丹出了电梯却故意站在电梯口不让门关上,李丹转过身面对着龙小君,认真地说道:“龙小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走完剩下的路,因为我知道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我想我有这个资格。”
面对李丹突如其来的表白,龙小君微微一笑,先向李丹轻轻鞠了一躬,而后感激道:“能得到你的垂青,我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我想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男人都会羡慕我的。”可之后龙小君却话锋一转,抱歉地说道:“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好好接受他人了,心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装下别人,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见龙小君拒绝自己,李丹赶忙说道:“我可以的!”
龙小君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李丹却用坚定的语气告诉李丹:“我不可以。因为我来到这座城市不是为了寻找新的生活,而是为了告别,虽说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纠结和矛盾,但我还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尽量简单的生活。”
看到龙小君如此坚决,李丹只好放弃,她向后退了一步,好让电梯门可以自然关上,待到电梯门缓缓关闭,站在门外的李丹突然问龙小君:“我们算是朋友吧?”
龙小君笑了笑回答道:“岂止是朋友,简直就是知己啊,无话不说的那种。”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虽然被龙小君拒绝了,李丹却并没有遗憾,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轻吐出去后大摇大摆地回去睡觉了。
龙小君回到房间,脱外套时瞥见放在一边的信小琰的包,突然想到自己要写些什么,然后坐到写字台前,把这一天的日记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