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这你想睡哪,难不成还要给你安排一个单人帐子?”郑烨抱着手臂嗤声。
一众巡防兵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可是!”
可是在公府里,连伺候他的松犁都有宽敞的单人屋啊。
他上前拍了拍床板,真是和石头一样硬,上层只铺有薄薄粗糙草垫。
从小到大,他睡的都是高床软枕,哪里躺过这种硬板床,更不用说和九个不相熟的人同寝一屋了。
“别可是了,看着年纪不大,谱倒大。”郑烨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爱睡不睡,不睡这就到大帐门口挂树上睡。”
夜色已深,郑烨丢下一句话就走。其他兵汉们陆陆续续去打水擦脸洗脚,也没有人与云愉安聊扯。
他气呼呼地坐到自己的铺位上,嫌弃地拍打床板,左右看两眼,才发觉郑烨没给自己发枕头被褥。
“我的床褥和枕头呢?”他扯住了边上一个人的袖子问。
那人莫名看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你问我啊,我怎么会知道。”
“那我去哪儿拿?”云愉安又扯住了他。
“不知道不知道,别来烦老子!”
那人个头比云愉安高出不少,甩手一推,就把云愉安甩得跌坐回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云愉安还想分说两句,对方已然转身背对他躺下了。再去看其他人,也是一个个做自己手里的事,连眼神也没分给他。
他咬咬牙,走出帐子去找郑烨。但绕着数个外形大差不差的锥形白帐走了一圈,也没问到郑烨在哪里。
夜声呜呜呼啸,寒如骨刺的风刀子朝脖领缝里钻。云愉安久寻无果,颓然失神,只得烦闷地回了帐子。
帐中已熄了两盏油灯,唯剩一盏微弱光点在角落跳跃。
他双手拢袖,缩着身体垂头朝铺位走去。谁知刚坐定,挨着草垫撑靠的掌心就触上一片湿漉。
他一骨碌又站了起来,借着帐中微弱火光眯眼去看,薄薄草垫晕开斑驳的深色,不知打翻了什么在上头。
“谁干的!”云愉安大喊。
蜷在被褥里阖眼酝酿睡意的兵汉们,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无人回应。
他气急了,依个去扯被子丢枕头。
“都不许睡,是谁弄脏了小爷的床垫!”
有人被他扯得窝火,一把搡开,不耐地吼道:“老子弄的,怎么了。”
“你为何弄脏我床垫!”
“倒洗脚水的时候没捧稳,不当心泼上去的,真是对不住了兄弟。”那人扯着嘴皮,笑得讥讽,“都是大老爷们,就别和娘们似的嫌这怕那,将就睡吧。”
一双双昏暗中浑浊的眼看着他,有冷漠有不屑,掺杂几声讥诮的低语。
“一点规矩都不懂,也别怨别人教他规矩。”
“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白日巡逻时,处处和郑副队顶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