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2)

一墨惊华 七渺渔 3983 字 2个月前

周婉儿一惊:“她一介商贾之女……娘娘怎会邀请她?”

“娘娘一向是那不拘泥之人。”刘氏撇着茶沫,淡声道:“比起贵妃,瑶妃倒是个好相与的。”

周婉儿心里觉得乱,攥紧帕子:“那娘亲……瑶妃可是物色好了,那女儿可怎么办?”

“急什么。”刘氏淡淡瞥她一眼,“你爹爹乃一品官员,朝中多的是人能帮你。钟晚不过是一介民女,这京都的达官显贵们,岂会看得上这样的乡下女子?”

“母亲说的是。”周婉儿暗松一口气,只是心中仍惴惴。她想起梁逍与钟晚亲昵的一幕,饶是京都以专情著称的公子哥,也不会用那般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另一半。

她不过是与梁逍一面之缘,对方甚至都不记得她,她能得到六皇子的欢心吗?

刘氏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帘,皱眉道:“婉儿,你是我们周家的嫡长女,那钟晚哪里比得上你?”

“母亲说的对。”

刘氏便道:“几日后的赏花宴,我已经布置好了,届时,那钟晚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闻言,周婉儿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明白什么,只是嗫嚅片刻,到底沉默了。

几日后,九月九,重阳节。

这天,钟晚起了个大早,明玥更是铆足了十二分的劲为她梳洗打扮,那瑶妃娘娘送来的衣裙上身,整个厢房仿佛流光溢彩,钟晚便站在这光中,被衬得明媚娇艳。

钟晚本就是有些可爱的长相,这衣裙上身,又为她的眉眼与身姿多添了几分妩媚。

这两样冲突的美感,放在她身上,却一点儿也不矛盾;只是让她越发的漂亮夺目。

连见惯了美人的嬷嬷,也在此时惊叹一声,“这身惊羽流裙,当真是为姑娘量身定制。”

“惊羽流裙。”

钟晚呢喃着这个名字,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衣裙的名字,不禁叹服它的贴切。

“小姐,时辰不早了。”明玥在一旁叮嘱道。

门口早已停了一辆豪华马车,轿厢红布华丽耀眼,四角缀着叮铃响的穗子。此马车是从宫中出发,瑶妃派来接她的,细眉细眼的映荷上前迎接她:“姑娘,出发吧。”

钟晚冲她一颔首,在明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内极为宽敞阔气,周围都铺着漂亮的蜀锦软缎,上头桌椅小几一应俱全,小几上摆着茶水,还有乳酪、果脯等点心。

饶是在富贵人家伺候了几十年、见惯了山珍海味的明玥也不禁咋舌,心里暗暗嘀咕道:“好家伙,宫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光是闻着这香味,便叫人垂涎欲滴啊……”

钟晚看明玥坐得端端正正,眼睛却总是往点心上瞟,不禁一笑:“想吃便吃。”

“小姐,我不吃了。”明玥咽了咽口水,把守住定力。

钟晚失笑,拿了一块桂花糕,又给她塞了一块儿;明玥这才珍稀地咬了一口,顿时露出惊为天人的神情,若不是周围还跟着宫女,她当即就要叫出声,太好吃了!

这小丫头太喜形于色了,钟晚不得不敲打她,“待会儿入了宫,可别把表情写在脸上。”

“是是!”她虽然贪吃,但这点规矩还是懂得的,践行一个原则:绝不给小姐丢脸。

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到宫门前。守门的士兵得知是瑶妃娘娘特邀的人,立刻放行。

轿车迈入宫中,不一会儿,便能嗅到远远近近的花香。在嬷嬷的指点下,轿车在距离争琼台不远处停下。

争琼台每日被悉心照料,此时**怒放,宛如一片汪洋花海。钟晚甫一下车,便瞧见瑶妃娘娘前簇后拥,远远走来,她忙上前行了一礼:“拜见瑶妃娘娘。”

“起来吧。”瑶妃今个儿一袭暗蓝色外杉,愈发雍容大气,握着钟晚的手扶她起来。

“这园子大,你随我四处逛逛吧。”瑶妃说。

“是。”

一行人走在争琼台,阳光明媚,到处都是迷人的花香,钟晚一边走着,一边和瑶妃说话,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一阵笑闹声,走过来一个眉眼凌厉、衣着华丽的女子。

她通身极有气势,一个眼神,便叫人不敢擅动。

钟晚学着旁人的样子,行了一礼,并说道:“拜见贵妃娘娘。”

贵妃用鼻孔看人,从上到下打量了钟晚一眼,冷哼道:“哪来的乡下丫头。”

似乎是嫌她碍眼了,贵妃撂下这话,便走了。

“你莫要见怪,她就是这样。”瑶妃安慰她。

对方高低是个贵妃,自己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乡下人吧,钟晚笑着摇头:“我没事。”

然而,接下来的皇宫之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宫里九月九的赏花宴,一般是赏**,争琼台的**看多了也单调,因而接下来还有宴请、听戏等活动,钟晚跟在瑶妃身边,得了旁人几个诧异的眼神,又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听了曲儿,尝了新鲜的,只觉得这一遭没白来。不过,累是真的累,这皇宫中的桩桩件件都太繁琐。

她还想着见见梁逍,只是从入宫开始,便没见到人影,只是跟着瑶妃身后见了几个贵女,只是到底阶层摆在那儿,钟晚跟她们说不上话,那些人也只是顾忌着瑶妃的面,同她说几句,待瑶妃离开,便脸色一拉,凑去了旁边,搭理都懒得搭理她。

钟晚算是明白了,这些个贵女也熟练掌握着变脸的绝活。一直到午膳过后,她终于找到时间出来透口气。

争琼台附近有个池塘,上面飘着落叶,惟妙惟肖,人不多,钟晚觉得在这喘息挺好的。

“哎哟,肚子疼……”许是跟着一天劳累的不行,明玥猛然进食,这会儿便腹痛。

“还好吗?要不要告诉嬷嬷?”钟晚关切道。

“不用麻烦他们了,我去趟净房。”明玥觉得这事儿古怪的狠,自己怎么好端端的腹痛了?

她本以为是自己猛然进食太多,腹中不克化导致的,如今一瞧这劲,倒是不像。

“那你快去吧。”钟晚说道,明玥摇摇头,也不再想了,只是:“小姐,我马上就回。”

明玥离开后,钟晚兀自逛着池塘,这池塘旁边有一个假山,巍峨高耸,流水潺潺,中间有一块镂空,里头种植着奇珍异草,乍一看眼过去,宛如空中阁楼。这假山实在稀奇,她走近瞧了瞧,正待看得尽兴,忽然身后一股力传来,将她猛然一推。

“噗通!”一声,整个人都跌入了水里,暮秋冰冷的池水席卷而来,钟晚是会洑水的,可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侧面游来,几个招式定住她的穴位,便叫她四肢酸软发麻。

她的脚腕被那人一拽,与底下粗壮的水草缠绕在一起,再之后,那人便游开了。

不过是来赏花,哪能想到这般无妄之灾,钟晚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可穴位被定住,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脚腕又被水草缠绕,饶是会洑水的她,也被蜂拥而至的池水溺住呼吸,整个人像一片落叶,再也无法抵挡洪水侵袭……

身体不断下沉,头顶上日光渐渐变得稀薄,意识也开始涣散……迷迷糊糊间,她心想,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三番两次的被害,难道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吗?

余光里,忽然瞥到一道身影如游鱼般朝自己游来,还未看清,整个人便失去意识……

“哗啦!”

男人抱着她,挺拔的身姿沐水而出,晶莹的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此人正是梁逍。

他将钟晚放在平地上,解开了她的穴位,钟晚咳嗽几声,吐出了几口水,只是人仍有些昏昏沉沉。

他将钟晚交给罗十七,转身看着不远处,已经被二十一控制住的宫兵打扮的男人。

梁逍面无表情,胸口却不断起伏,昭示着他无处安放的庞然怒火。方才若不是他同母亲打听了她的下落,恰巧赶过来,可能钟晚就真的丧命在这池塘了!

被二十一控制住的男人跪在地上,原是一副英勇就义、宁死不屈的模样,见到梁逍阔步走来,浑身充满肃杀气息,一瞬间也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底浮现一丝惧意。

“砰!”梁逍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描金皂靴碾着他的侧脸,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我……”男人支支吾吾,眼神微微下垂。

梁逍望着他,眸光一闪,却还不待他命令,罗十七便已眼疾手快劈手砍去,将他手中藏得暗器夺走!

这暗器是一枚六角棱片,梁逍看了一眼,眉骨压得更深,心想:“江湖人士?”

梁逍这些年走南闯北,对江湖上的高手与流派多有了解。很显然这个刺客不属于宫内任何流派,而是江湖上一支不成气候有钱就办事的散装队伍。

罗十七见他还敢耍暗器,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殿下,此人就交给我审问吧!虽然离开飞鹰卫了,但他们的审问手段我还是记得的,不怕他不说!”

这人一听飞鹰卫,顿时面色惨白,飞鹰卫的审问手段谁不知道啊?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接这个活儿的时候,就抱着必死的心态,可没人告诉他,他就算死,也死得很痛苦啊。

罗十七说这话本就不是恐吓他,见他这幅模样,顿觉正中下怀,就要绑着他去审问。

“别,别审我!”那人情急之下,直接尖叫出声。

罗十七瞪着他:“哦,你想说了?”

“我……”又开始新一轮的支支吾吾。

梁逍没再搭理这人,把他交给罗十七,转而去看钟晚,在冷冰冰的水里走过一遭,她面色惨白,像一张白纸,眉心蹙起,像是魇着了,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梁逍叹息一声,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到底是自己没照顾好她,心里头免不了自责。

钟晚迷迷糊间,只觉得身上的寒冷被一股温暖取代,鼻尖弥漫着熟悉的檀木冷香,悠悠睁开眼,便自下而上看到梁逍英俊分明的下颌骨。梁逍垂眸看她:“醒了?”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她声音细细的,弱弱的,还未从方才的彷徨中抽离。

“我来找你。”说到这,他将她垂散打湿的发丝别在耳后:“冷吗?我带你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