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芝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上前仔细瞧着她,眉眼含泪:“你这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娘亲,都怪我,没能及时向你们报信。”钟晚笑道。
但眼下却不是寒暄叙旧的时候,她看向于文斌,眼神冷冽:“于公子亲自上门拿人,想必是对此事关注有加,但于公子莫被歹人骗了,当了枪使还不自知。若哪天城主大人得知此事,以他大公无私的品性,于公子便是他小舅子也难逃其咎……”
闻言,于文斌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晚却不言明,只是拍拍手,紧接着罗十七压着赵庆元过来。
人群外,躲在暗处的何氏母子看到此人皆是一僵。
尤其是何母见到情郎这般惨状,满眼心疼道:“庆元身上都是伤……他们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如此看来,人都是有双重标准的,他们当初对付钟晚,可是一心想要了她的命。
何平昌却根本不关心赵庆元的死活,左右不过是一个姘头,又不是亲爹。但在这个关头,赵庆元突然出现,令事态急转直下。他恨恨地盯着钟晚,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有如此能耐,不仅活着从京城回来,还掘地三尺把赵庆元给掳来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后悔与她作对,若他当初换掉路子,以他的能耐,必定是成了。
且说赵庆元被罗十七压过来,脚底虚浮,面如土色。
从京城南下去江陵,走的是水路。钟晚等人虽不至于苛责他,但更不会优待他,他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撑不住舟车劳顿。
这会儿他只想坦白从宽,也好找个地儿歇上一歇。然而就在这时,透过人群他看到了何夫人。何夫人捏着帕子,一双美眸通红,心疼的看着他。两人虽是半路夫妻,赵庆元却是付出过真感情的。
一时间,心上便起了犹豫。待钟晚命令他说话时,他一咬牙,大声道:“钟姑娘,你逼我为你作假也没用!这假话骗得了一时也骗不了一世,你们钟家便是侵占了何家的资产,板上钉钉的事,做不了假!我就是贱命一条,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去!”
钟晚和罗十七都惊了,不料他来这么一出。钟晚沉吟一瞬,看向周围的人群,眼底有几分了然。
钟晚带来的人,明显是要为自己作证,却突然反水,且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便是底下相信钟家的邻里,这会儿也有些疑惑,心底隐约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钟家……真的?
虽不明白状况,但事情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于文斌得意一笑:“钟姑娘,你要证据,这人证还是你自个儿找来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晚垂眸,沉默。
而在她的身后的罗十七却瞥到了她的手势,悄悄离开。
钟樵哪里不明白其中缘由,定是女儿被人骗了。他上前,挡在女儿面前,与于文斌交涉:“要让我跟你走也可以,我妻儿却与何家人无甚瓜葛,你不可以伤害他们。”
在于文斌眼里,钟樵就是这偌大钟府的话事人,把话事人弄走,再想个法子让他招供,泼天的富贵不是手到擒来?他说:“我会派人盯着钟府,不会有人伤害他们。”
如此,钟樵便要跟他离开,这时,一直沉默的钟晚却幽幽道:“于公子方才问,我有什么要说的?”
还不待对方回应,她便叹息一声:“我自然有许多要说的。这人是何夫人的姘头,他的话能作为证据吗?只怕是谎言吧——”
下一瞬,只见原本一副大义凛然的赵庆元,眼神突然直直地看向某处,紧接着面色煞白,露出忌惮与恐惧之色。他“噗通”一声跪地,大声哀嚎道:“我招!我全都招!”
“那何家破产根本与钟家无关,全是何老爷子自己是赌鬼,把偌大的家产葬送在了赌桌上。我与那何夫人是姘头,是她亲口在床边告诉我的……若有半句作假,便叫我天打雷劈!”
于文斌被这个反应弄得瞠目结舌,半响,恶狠狠道:“翻来覆去,你说的话不作数!”
然而话音刚落,却有一道更响亮的怒吼传来:“混账东西!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于文斌就像耗子见到猫,浑身都僵住了。
只见垂垂老矣的城主大人,被两人搀扶着走进来。
众城卫兵一见到他,顿时面色一肃,连忙让开一条小道,让他进来。
城卫兵首领更是自知心虚,大气都不敢喘,忙不迭拿来一个软凳,伺候着他坐下。
于文斌结结巴巴,还想狡辩:“我看姐夫多日不起,便想着为姐夫排忧解难……”
话音未落,老城主便暴起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为我做主?!”
“我……我……”
于文斌结结巴巴,大气都不敢喘。
“滚一边去!”
于文斌麻溜地滚了。
接下来有老城主把持局面,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又有赵庆元作证,这样是说到底就是无凭无据的,想空口白牙套走别人的家产,这样的事情,古今未有。
围观的众人也一片唏嘘,有老婶子暗讽那何夫人是狐狸精,叫男人干出这种事。
何夫人到底也是要脸面,在暗处听了这些话,脸上青红交加,紧紧捏着手里帕子。
她不明白,赵庆元明明是被她打动,好端端的怎的又突然反水了?
她却不知道的是,钟晚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压在一人身上?
因而她早就让人调查了赵庆元,让他的小儿子一同来了江陵。这可是他的**。那小孩并不知道父亲犯了事,只当是来江陵玩儿,因而钟晚让人带他在街上溜一圈,赵庆元生怕小儿子出事,这才不管不顾招了。
另一边也让罗十七派人去找来了老城主,老城主虽然病了,却不是个傻子。一心为国为民,听到这种事哪里能姑息?因而也就没计较罗十七擅闯宅子,急匆匆赶来。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该落幕时,何平昌却拿着一张书契出现:“钟姑娘,可还记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