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人往李长青跟前一放,竟是虚虚跌跪,磕头:“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李长青看向李桥。后者立刻会意,四下看了眼,走到他耳边低声道:“干爹,这小子做得隐蔽,本来我也想睁只眼闭只眼,可六皇子的眼线在,若是被抓住把柄……”
李长青沉吟片刻:“何人贿赂他?”
“是九院那边的参赛者,钟楚儿。”
声音不大不小,正落入钟晚耳中。
她一愣,钟楚儿?
转念她便想明白了,这人怕计谋出岔子,竟然找人打点,岂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长青看向钟晚:“起来吧,墨务府断不能容忍她这样的人,你的事我已有决断。”
……
十一月底,气温骤降。
夜里飘起棉絮似的大雪,缠绵至天明,从京城到熙洲官道上,远远驶来一队人马。
墨务府正厅,一早便挤满了人。众人都听说陛下的谕旨下来,即将揭晓天墨令得主。
这里头不乏落选之人,他们纯粹是凑热闹,或者长长见识,想弄清楚到底哪里技不如人。
等待期间,有人议论,
“你们可知今年入选的作品有一个琴式墨?我听闻陛下见了此墨,龙颜大悦。”
“琴式墨?从前倒是不曾听说过,可是将墨锭的轮廓做成古琴样式?”
“确是……若我当初有这般巧思,怕不是早就入选了!”
一旁,钟楚儿听着旁人的对话,嘴角轻轻扬起,眼底闪烁着得意的光。
这时,又有人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入选的有两个琴式墨?倒显得不甚新鲜了。”
两个?
钟楚儿一愣,正待细听,有人低呼一句“李公公到了”,场面便逐渐安静下来。
为首的宫人打开圣旨,嗓音高亢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墨务府第十七载墨品上供,朕闻之甚喜,其中一曰‘琴式墨’外形秀美,沉香雅芝,一点如漆,乃上上佳品,特赐该墨工‘钟晚’天墨令牌一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话音一落,正厅落针可闻。
人群中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他叫钟晚?”如同冷水落入油锅炸开。
虽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钟晚还是有些发愣;
不远处的钟楚儿更是震惊地瞪大双眼,怎么会这样?钟晚不是落选了吗?琴式墨是她做的,这天墨令牌不应该赐给她吗?!
宫人见惯了这般场面,只是笑盈盈看着钟晚:“钟姑娘,还不接旨?”
“谢皇上圣恩。”钟晚跪在地上,双手轻微颤抖着,接过圣旨。而后,宫人将一个锦盒递给她,锦盒半开着,露出里头一个椭圆形的黑玉令牌,
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着“墨”字,字迹大气磅礴,朝晖下散发着贵气沉敛的光泽。
“等……等一下!”一道细细的嗓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面覆轻纱的女子身旁走出一个圆脸姑娘,她紧张地揪着帕子,“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大、大人,可是有误,这琴式墨乃我家小姐钟楚儿所制,绝不是钟晚,烦请大人再仔细看看……”
宫人不悦道:“哪里来的混账货?你竟敢说我假传圣旨?”
斜刺里冲出一个太监,扬手就扇了宝珠一巴掌!
“张公公传谕旨,岂敢挡道?滚开!”
宝珠被踹向一旁,委屈巴巴地捂住脸。远处,钟晚和明玥对视一眼,皆是眼神嗤笑。
宫里人传圣旨,这个时候竟敢出来叫嚣!一个婢子哪来的胆子,恐怕是钟楚儿唆使的吧?
可惜钟楚儿也忒蠢了些,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发难,这无疑宣告着蔑视皇权,蔑视陛下。得亏张公公懒得计较,若碰上个不好应付的宫人,铁定要她好看。
李长青也觉得这个叫宝珠的婢子蠢笨得很,害他在张公公面前丢脸,便斥道:“拖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她。”
宝珠就这样被捂着嘴拖出去了,钟楚儿浑身打颤,抬眸就对上钟晚冷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