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定睛一瞧,盖在墨盒上的红绸露出一半,那块入选的琴氏墨底下刻着名字,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楚”字。
她心底咯噔一下,冥冥中觉得有些不妙,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然而无论如何,这场墨锭的品鉴也是尘埃落定了。
“小姐……”场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明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钟晚摇头,随着人流缓慢离开,鼻尖倏然掠过一丝幽香,面覆轻纱的女子从她身旁走过,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女人回头看她一眼,碎发下的双眸是一双漂亮的剪水双瞳。只是黝黑中带着一丝钟晚看不懂的情绪,她轻声道:“抱歉啊,借过。”
熟悉。
太熟悉了。
明玥回头见自家小姐不动,以为她还在忧心,安慰道:“小姐,我们明年……”
钟晚却望着前面那道倩影:“那面覆轻纱的女子,你可觉得熟悉?”
明玥顺着她视线看去,那女子身着青色襦裙,身姿苗条,杨柳细腰,颇为惹人怜爱。
旁人与她搭话,女子转头,露出覆着面纱的侧脸,虽是如此,仍能看出秀丽面容。
明玥脑海中模模糊糊,却好似与另一道弱柳扶风的影子对上号,她疑惑道:“倒是与林姨娘有些像。”
是了!
林素素!
钟晚与林素素母女接触不多,他们刚钟家,自己就来熙洲了,统共也没见过几次。
但那女子的姿态,与林素素母女实在太像了!
脑海中又蓦地闪过方才对视的场景,再联想到那个“楚”字……
钟晚双眸一沉。
她是钟楚儿!
钟晚咬了咬唇,沉吟片刻,附身在明玥耳边说了几句;明玥立刻悄悄从后门离开。
钟晚独自回到住处,仔细回忆着这几天的事。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巧合吗?
两个人做出同样的琴式墨,无论是外形轮廓,还是墨胚的颜色细节,都如出一辙。
钟晚轻嗤一声,只有人为的巧合,才如此相似。
若那女子是钟楚儿,想必她早就盯上自己了,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制墨的信息的?
到底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墨务府向来说一不二,李长青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只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把抄袭她的人推出来,才能为自己翻盘,否则十有八九被墨务府简单粗暴当做无理取闹。
正沉吟着,外头响起脚步声,明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小……小姐!我按你说的跟在她后边,听了会儿墙角,那女子摘bsp;这个结果在钟晚的意料之中,她冷笑一声:“这对母女还是一如既往贼心不死啊。”
“她们太过分了!”明玥没有告诉她的是,自己听了会儿墙角,那钟楚儿仗着面前无外人,竟嚣张跋扈、口吐狂言,将钟贬得一文不值,意欲夺回属于钟晚的一切……
如今,就连大老爷也更宠爱林姨娘,夜夜宿在林姨娘房里,连沈兰芝的面都不见。
当然,如果明玥会分辨一些,便会知道钟楚儿也只是嘴上嚣张,
此前林姨娘手脚败露,惹得钟樵不喜,两人关系也趋于平淡。
钟晚倒是不辨喜怒,只疑惑:“我的墨锭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琴式墨的制作从头到尾只有她和明玥知道,歇工期间也放在罩房内,保存完好。
明玥也在思索,琴式墨她只对孙康文说过,难道是孙康文?不……不可能,孙康文为人正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且今日宣布比赛结果,他主人家并未被选上。
正想着,一抬眸,便对上钟晚若有所思的眼神,明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小姐,我定然不会外传,除了和同乡孙康文随便聊了几句,别的再没说过了!”
钟晚瞅着她着急解释的模样,心底叹息一声,明玥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本分老实,但有时未免太过良善。她说:“我并非怀疑你们,只是如今一定要找到钟楚儿抄袭的证据,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将是我们的突破点,明玥,你能理解我吗?”
沉默几瞬,明玥点点头:“小姐,我知道的。”
“等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找孙康文的主人家,打听几件事。”
明玥到底是一个忠扑,不会因为孙康文和她的关系闹僵,当即点点头:“我这就去。”
那厢梁逍也很快知道钟晚墨锭落选的消息,罗十七惋惜道:“可惜了,钟姑娘得重头再来!”
梁逍端坐于案前伏案,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他的声音沉静,一如此时他整个人一般:“她是我教出来的,不可能会输,也绝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