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儿揪着衣角,半响,才慢慢开口:“娘……你当初,是怎么有的我?”
闻言,林素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拿起茶杯,佯装平静:“是谁跟你说的?”
“钟晚。”
她没想到女儿近日性情大变,竟是这个缘由。
到底是不堪,从前她一直瞒着,如今却不得不说开。
她叹息一声,握住钟楚儿的手:“是娘对不起你,让你背负了这些!”
她想到也许楚儿从前遭到不少排斥,才如此这般胆怯,
心口便更加酸涩,也有一股不言而喻的恨意,
男人本就三妻四妾,凭什么沈玉芝母女就不能容?!
她将钟楚儿搂在怀里道:“娘日后在钟家站稳了脚本,决计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闻言,钟楚儿眸光微动,好像有某种心结,渐渐释怀了……
无论如何,她姓钟,流淌着钟氏一族的血脉,
祖母和爹爹就算讨厌她,这也是无法泯灭的!
就算为了娘亲,她也要过上好日子,不再被人羞辱、怜悯、厌弃……
钟晚有的东西,她也一定要得到!
她看着林素素说:“娘,我不怪你的。”
见她好似想通了,林素素松了口气,摸着她的脸说:“这便好。”
沉吟片刻,钟楚儿问:“二房会怎么对付姐姐?”
林素素扬唇:“钟冲是个蠢的,但有程氏在后出谋划策,钟晚这次比赛,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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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邵氏墨坊举行季度考核赛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邵怀音是个点子多的,本来季度赛只是纯粹为贡墨大赛输送人才,但她广而告之,当做一场表演赛,吸引了不少人,不仅达到目的,还能打响邵氏在熙洲的名声。
比赛当天,空旷的草地上,数个简易的操作台整齐排开,周围聚集了不少观众。
甚至熙洲城的大小赌坊,正在疯狂的押注。
钟晚一早便醒了,昨儿得知母亲派了人过来探望她,她便愈发心潮澎湃。
隅中一刻,钟晚便来到了赛场。
她旁边的位置是阮覃,看到她,阮覃面色一变,移开了视线。
明玥谨慎,自从那日大吵后,便特意去打听了阮覃的身份。
原来,阮家家道中落,阮覃之所以来墨坊,还是因从前阮家与邵家有生意往来。
阮家拿了邵氏散墨,发往北方各地,甚至是西域。这些都是邵家的关系网。
阮家也算是与墨宝渊源不浅。
而阮覃也并非一味在墨坊混日子,她在制墨上极有天赋,若不是后来伤了嗅觉,分辨不出香料,连曾柳河也比不上她的水平!
而近来有传言,阮覃的嗅觉慢慢好了。
明玥说:“小姐,我听一个老师傅说,阮覃十二岁那年,便凭借一锭名为“芳华”的墨,打败了多年的制墨老先生,才得以与邵家牵上线,我觉得,她应是你最大的对手。”
最大的对手吗?
钟晚没有过分狂妄,也没有妄自菲薄。
若是几个月前,她刚从江陵出来,恐怕会用鼻孔出气,不屑一顾。
可当她来到邵氏墨坊,看到了太多的高手,
她知道,制墨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高手如云,她能做的,唯有用心摸索!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众人站在简易操作台上,周围人声鼎沸。
突然,人群噤声。
古怪的安静令钟晚抬眸望去,东面搭建了一处高台,就在赛场的正前方,围观的人不敢上前,会被护卫拦住。
邵怀音引着几个人步入高台,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袭黑袍,袖袍用金丝线勾勒着矜贵的暗纹。他一双眼珠子微微凸起,双手背在身后,颇为不怒自威。
那通身的上位者气势也与周围格格不入。
走到屏风前,几个随从打扮的人立刻摆凳的摆凳,敬茶的敬茶,生怕怠慢了半分。
到了屏风后头,钟晚便看不到了。
身边有人低声议论。
“是墨务府的李公公吧?我听说他是今上宠臣,按他的身份,怎会亲自到场?”
“据说陛下今年只下赐一份天墨令牌,若到时那人到殿前失仪,这便是李公公的错了,如今季度赛是为了贡墨赛遴选,他少不得要亲自走一趟,防患于未然……”
这人嗓门中气十足,钟晚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孔武不凡。
一双眸子却与鹰隼般锐利。
却正是杨胡思。
陛下遴选愈发严格,天墨令牌每年都在少,墨务官的数量不增反减。
这些都是钟晚知道的,只是她看着杨胡思,总觉得这人和那李公公一样,有些不同。
“咚——”
“比赛开始!”
一声响彻四方的铜锣声把钟晚的思绪拽回,她来不及细想,深呼吸一口气,沉入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