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地牢,阴风阵阵,窄小封闭的窗户透着羸弱的光,姜芜被人带到地牢,她红着眼圈,咬着唇,摆出一副纯纯无害的良善模样,扒着铁栏,朝着内里坐着的姜振招手。
姜振双手双脚带着铐锁,走起路来稀里哗啦的声响,见到泣不成声的大女儿,他顿时老泪纵横,他知晓,姜家一定会来有人来打点。
“你姨娘呢?怎么只有你进来了?”姜振红着眼,朝姜芜身后望了望,见她只身一人,心中难免怅然。
“阿爹,我跟明媚一道来的军部刑牢,人多不好办事,他们只肯放我进来。”姜芜抽抽噎噎,也并未落井下石,反而情真意切的把凌素枝跟姜明媚的忧伤说了个遍。
“也对,你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姜家仓库出事,耀祖找来的伙计有问题,出城后不知去向,而西北军的接货人都被杀。”
姜振捏着嗓子小声说道,他静静想来,宝瑞洋行定然出了内应,否则耀祖临时换的地址,少有人知,这批军需早被人盯上了。
“爹,眼下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脱身吗?他们没打你吧?”姜芜一双水眸汪着泪,消瘦细弱的手抓着阿爹衣袖,满眼心疼。
姜振唉声叹气,他最后一丝希望便是萧大帅能顾念多年的情谊,还有两家儿女亲事帮他跟西北军斡旋,却不料姜芜三言两语把外面纷乱局势挑破。
是了,他都被羁押到了军部,从早上到现在,过手军需的洋行管事伙计死的死,伤的伤,萧家没人敢管,西北军步步紧逼,萧大帅只好拿他做伐,给三军一个交代。
他默默然望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姜芜,心中的自责油然而生,多好的孩子呀,被他这个爹带累的婚事也将告吹。
“唉,乖孩子,是爹对不起你,眼看萧家那么好的亲事,因这桩生意被砸了,你别怪爹。”姜振语态苍老,全然没了平素里泰然自若的沉稳,可见此事翻案有多难。
“阿爹,女儿不怪你,现在也不用那么悲观,倒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姜芜拉着阿爹的手,悄悄在他耳边娓娓道来。
来之前,她早已把萧珩熠口中威逼利诱的说辞在心中绕了几道弯,融会贯通后配上她惨白哭红的眉目,生生道出几丝劫后余生的委婉。
“什么?三十五万银元?”
姜振低声复述,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芜,其实他是相信姜芜的。
这孩子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大帅不肯出面连她去萧家都避而不见,她来求萧珩熠,只听说眼下唯一法子是要去西北军那边打通关节,若西北军不追究,翻案与否自然是轻而易举。
经此一事,姜振彻底对萧大帅凉了心,姜芜口中三十五万银元简明扼要去打通关节,而姜振为了活,哪能不依,军需案子才一天就死了十来个伙计,他在军部,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孩子,这件事隐秘万万隐秘行事,连你大哥哥他们也不能知晓,你拿着我的手章,去瑞德钱庄去银元。”
他觉得姜芜这孩子看事通透清晰,翻案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事关整个姜家,临行前,他千万嘱咐姜芜,这桩事要烂在心里。
“知道了,阿爹。”
姜芜眨眨眼,表情太过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她如期拿到姜振的手章,故作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红着眼圈往门外走,直到关押他的那道铁门再也看不见,她擦了擦眼睑,眸色渐渐清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