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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室内电梯到主卧,需要经过一条半封闭的中廊。
夏隐丞步子稳重,走没多久就看到自家妹妹的身影。
她轻倚着的栏杆处,可以看到一楼客厅的动静。包括谈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隐初听到脚步声,没有立即回头。
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木栏。繁复华丽的镂空花纹,在指腹勾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琉璃吊灯璀璨无比,将她的脸晕染出精致的轮廓。恰似经过缜密计算的、精心打磨出来的艺术雕塑。
夏隐丞唤了声她的名字,询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夏隐初的声音很轻。表情不合年龄的成熟,沉甸甸地砸进他的眼。
她语气半商半量,“哥。咱们不滩她的浑水,好不好?”
夏隐丞:“……”
他只当她在发小孩脾性,擦肩而过,“回房间睡一觉,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奈何夏隐初却不依,转而固执地拉住他的衣角。
“她是个祸害。”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两兄妹,包括尾随而至的何远西都明白,话里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小初,你…”
夏隐丞的情绪略微复杂。
他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语气难掩一股疲倦,“算了,先回房睡觉吧。”
“不回。”
夏隐初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难言。
她没有想到,自己从小敬仰憧憬、梦想能跟他一样独立坚韧的哥哥,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是天之骄子啊,凭什么要因为那个女人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白天他在天台的余悸未定,哪里还有叱咤商场运筹帷幄的样子。
怀里的女人倒是睡得安稳,但她哥哥为了救她而担惊受怕,手臂还被抓出血痕,这些损伤要找谁偿还?
夏隐初咬紧下唇,死活不让眼泪滚出来,“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
话音未落,她听到哥哥轻喟叹了声,叹息中缱绻着一丝无奈与温柔。
夏隐丞将手放到她的头顶,掌心下的头发软绵蓬松。
“小初,”语气虽然温柔,却也透着一股不容置喙,“哥哥今天想早点休息。有事咱们明天再说,行吗?”
没等她回答,他便冲不远处走步梯的何远西挑了挑眉,“远西,时候不早了,劳烦你带她回去休息。”
何远西微微一愣,旋即又反应过来,微颔点头,“知道了。”
他走上前,想拉住夏隐初的手。
可手还没触到她衣袖,反而被下意识躲开的女孩瞪一眼。
夏隐初的眼眶红得像兔子,语气倔强执拗,“不用你带,我自己走。”
何远西同样感到无奈,耸了耸肩,摆出来一个“请自便”的态度。
印象中,夏隐初对她哥哥的占有欲特别强,从小到大都是。
以前的他曾因跟夏隐丞形影不离而被敌对过。
不过那时候小初还只是个小学生,没人跟她计较。而现在小女孩是长大了,也懂得收敛这种占有欲。
但有些时候,就比如今天在天台看到状态狼狈的夏隐丞时,她依旧会被占有欲所反噬。
何远西隐隐感觉,小初的这种感情已经超乎纲常伦理。
但这只是凭空无据的猜测罢了。
在两兄妹日渐僵化的关系中,他逐渐充当了润滑剂的角色。
很显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丞哥。”
“远西。”
何远西开口的同时,也听到夏隐丞在叫自己。
他错愕地眨眨眼,“嗯”了一声,等待下文,却见对方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他先说。
不知为何,何远西那些“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规劝话,被生生地噎在嘴边。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觉得,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夏隐丞也有些欲言又止。但话到最后,只剩了一个浅淡的单字音——
“好。”
他看着妹妹消失的拐角,像是在对何远西讲,又似乎在对自己讲。
“她必须明白,我不可能是她永远的神话。”
“也不可能永远陪着她。”
何远西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