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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木马池缓缓启动。
不同于劣质的漆色,调和了灰度的马卡龙色,将粉绿蓝橙调协调得非常唯美梦幻。
配之以欢快的儿歌旋律,在蜜得流黄的夕阳余晖,自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黎画舔唇,心有不服。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追求的梦幻氛围,夏隐丞确实做到了。
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阿婆,”她顺了顺发丝,将其塞进耳后,指尖凝白得晃了老太太的眼,“您知道这里以前有个星光游乐园吗?”
“星光…”老太太恍惚一阵,接着面容慈祥,眼里带笑,“哎哟,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看你这么生疏的样子,还以为是外地来旅游观光的呢。”
黎画:“确实是刚过来。”
十年后的城市,确实陌生得很。
听说是原苏城人,老太太的好感度Up出一个新高度,话也自然多了起来,“你能想象吗?当年这里明明是个快倒闭的小游乐园,每个人都不看好,最后竟然成了这般盛大的光景。”
“你要是不急,可以待到晚上看看。万家灯火暖春风。我常跟老伴说,想知道盛世是什么样子,就过来晚上的华城看看。”
字里行间中,黎画猜出她是这附近的老居民,于是向她打听道:“阿婆,你认识原先游乐园的管理员吗?叫刘伯。”
“你是说老刘吧?”老太太面露讶异,眼眸蒙了一层半明半昧的迷雾,“只有老居民才认识老刘的,姑娘你是他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画总觉得自己扯到刘伯,老太太的情绪又迅速变了变。
于是随便扯了个谎,“一个远房亲戚,按辈分我要叫他一声刘伯。”
“真是太巧了!这世界太小了!”
老太太又惊又喜,语气却带了些许唏嘘。
“老刘无亲无故的,从小就是孤儿,还打了一辈子光棍。谁能想到十年后我遇到他的远方亲戚呢,真是活久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见黎画一头雾水,她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激动。可即便如此,还是情不自禁地握住黎画的手。
“姑娘,你来得太迟。老刘十年前就走了,据说查出来就是癌症晚期,不久后人就没了。”
时过境迁,经历了十年岁月的人可以将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对黎画来说,刘伯明明是前不久才刚见着的人。
因此受到的冲击和震撼力,不可同人而语。
“没了?”她感觉脑袋遭受一击当头棒喝,有些发懵。
“是啊。”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在跟黎画说话,还是在缅怀过去,“操劳了大半辈子,却没享到任何清福。”
“夏老板心善,当初拆迁时见我们恋旧不愿意搬走,最后决定给我们华城时代的股份分红养老。要是老刘还活着,指不定就能看到游乐区的崛起繁华了。”
“所以啊,命数这东西,天说了算。”
后来老太太还说了什么,黎画全程只是含糊着附和而过。
日落渐渐沉入山脉,大地熄光,陌生的城市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墨夜。
跟背带裤小男孩和老太太道完别,黎画心不在焉地走到摩天轮下,靠在栏杆外围,手肘轻轻撑在上面。
光是刘伯癌症去世这个消息就够她消化的了,至于夏隐丞待老居民如何如何好,暂时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小触角,是不是人类都挺脆弱的?”她难得收敛嚣张跋扈的性情,安静得一塌糊涂。
小触角遇柔则柔,软软地趴在她的头顶享受夕阳浴,看起来好不惬意。
“如果是按寿命来说的话,是挺脆弱的。人类的寿命在星际宇宙的生物相比,太短了。”
短得如须臾一瞬。
“那时空管理者的生命也是有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