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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远西的这番话,一整个下午都萦绕在夏隐丞的脑海。
他思绪飘渺,抓不准头绪。
所以,这究竟是在感慨自己最后成了年少时最讨厌的样子呢,还是在反省自己对亲妹的态度?
夏隐丞不得而知。
借着休息的空档,他摘下金丝框眼镜,略带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阳光千束,倾城而泻。马路车水马龙,路边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旷远而宁静的午后,办公室的钟表走得悄无声息。
夏隐丞端坐在老板椅,走神片刻,最后把钢笔收在一边,拉开右手边的抽屉…
过了不久,秘书敲门进来,发现他正在专注地组建乐高积木模型。
这是夏总独特的解压方式,自打她入职以来,已经撞见过好几回。
看来夏总最近的压力有点大呀。秘书如是想。
办公室一侧的窗光,轻悠悠地打在他的侧颜。
男人眼神专注,额前的碎发半遮在眸前。
衬衫衣袖挽到肘处,露出一截透白的小臂。臂膀结实,骨肉匀称,秘书看了半会儿,才自觉多有失态。
“夏总。”
“还有行程安排?”
夏隐丞并没有应声抬头,而是不紧不慢地问着话,语气听不出冷热。
“行程表是没有,不过…”秘书将一侧头发塞到耳后,露出一段白颈,“夏董临时要求开个视频会议。”
“什么时候?”
“十分钟之后。”
夏隐丞的手心攥着一个乐高太空人,声带紧了紧,“接进来吧。”
“好的。”
“另外…”他稍微侧头,视线从她短至腿根的裙摆慢慢移到露肩上衣,以及浮华而劣质的耳饰品。
眉头不由自主地拧起。
“怎么了,夏总?”秘书被看得不自在,又有点暗生窃喜,心想自己今天的这身打扮终于起作用了啊啊啊!
“明天,”下一秒,他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人事报道申请调部门,我的办公室不需要着装不规矩的人。”
“……”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且颓丧,秘书哂然,“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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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夏仲洋出现在投影仪的大屏幕。
窗光被截断在遮光窗帘之外,半空投射出的光柱飘忽着粉尘颗粒。
夏隐丞的桌面依旧摆放着乐高模型,与严肃的会议环境相衬,反倒添了一丝往日不复见的叛逆。
屏幕里的夏仲洋从接线开始,周身就始终传递出一种不屑的态度。
嘴角向下,两道法令纹深深地嵌在鼻翼两边,眼神则一如既往的犀利,如鹰如隼,毫无亲切感可言。
“听说你把钱都花完了,就为了拿下苏城的商圈?”他的语气轻蔑,眼如利钩,“只是个二线城市罢了。”
“只是签了个对赌计划而已,不用担心,钱无论来去都是我的事,我知道该花在哪里。凡事用结果说话。”
听到儿子这么信心满满的话语,夏仲洋从鼻尖哼了一声,“这么有信心?”
“难不成你还想我没信心?”夏隐丞锋尖对麦芒,气场上丝毫不落下风,“别心急,咱们的《对赌计划协议》还没到期,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你就等到期之后,再过来对账吧。”
话已至此,逐客之意昭然若揭。
虽然两人之间还牵连着一层父子关系,但这一层关系淡薄如白开,夏隐丞觉得生意上的合作关系还比它亲密点。
而夏仲洋也有同感。
这么多年,他是越来越没有自家儿子的办法了,原以为能让小女儿也怂恿他回来,没成想连女儿也都被收拢到那边。
还网络安全顾问?
呵,简直就是胡闹的过家家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