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于蓦然也已经习惯她这么理所当然的大小姐风格，轻笑着任由她来。

等到侍者离开后，黎画双手捂着日式风格的杯子，纹路粗糙，稍许硌手。

玄米茶包漂浮其中，她将心事写在脸上，微张着嘴，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又不知道从何提起。

于蓦然见状，体贴地帮她开了话匣子，“这些日子的状态还行吗？看你今天的精气神还可以。”

“都还行。”黎画有了这么个缺口，就容易引话题了，“那你呢于助理？我爸这一走，公司应该是乱套了。”

于蓦然笑着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

“小画，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乱。公司的决策都是由各部门管理共同参与，所以除了当务之急是让公关团队把公司名誉稳住，其余的，都没什么大问题。”

“那这样子的话，听起来…”

黎画兀地噤了声。

听起来也挺残酷的，但同时又挺幸运的。

地球不会因为谁骤然离去而停止公转，公司也不会因为创始人突然逝世而破产。

万千的人还是照旧轮转在自己的岗位和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了失去疼自己的父亲，其他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听起来，也…挺好的。”黎画扬起眸子，语调故作轻松，“敢情之前原莱派过去的律师在唬人，还口口声声说我闯了大麻烦。”

于蓦然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从这个话题的方向已经能初步判断出她今天的目的。

他的话应得模棱两可，但又不会让黎画觉得敷衍，“这个不用担心，公司的公关会处理的。”

黎画颔首点头，收着视线抿了一口茶。

茶面雾气腾升，氤氲了她的水瞳。玄米的清香，随着水面浮动而贯鼻而入。

再三斟酌之下，她还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那于助理，我爸他…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遗嘱的事情？”

“遗嘱？”

于蓦然反问，认真回忆片刻，尔后断然地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黎总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事发时我也没有在他身边。这完全是他的私事，不可能跟我这个下属提及的。”

黎画不死心，“你是他的首席执行助理，每天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要多。难道就没有听过任何关于遗嘱的事情吗？”

“小画我很抱歉。”

依旧是这个语调，依旧不着痕迹地将话题阻断。

“不过说实话，当知道黎总遗嘱里只留给你一个游乐园时，我也觉得挺出乎意料的。众所周知，他一向很疼你。”

黎画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些年因为原莱，三天两头跟他闹别扭，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懊悔吧，其实也不怎么算。因为重来一遍她还是会这么做。

勉强算是有遗憾吧。如果当初最后一次吵架没有将他们拉进黑名单，兴许就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于蓦然意识到气氛变得有点微沉，恰如今天的天气。

他赶紧转移话题，“小画今天这么急着找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什么困难，但是——”

黎画眼神笃定，“我想让你把我爸的遗嘱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