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低着头，青珩郡主不说话，顾红秩也并未言语，整个正厅都陷入难耐的沉默之中。

远处的喧闹声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燕王殿下，您一定要给姑娘做主！”那女人的嗓门真大，声音又尖，像是天外之音一样洞穿顾红秩的思绪，“我们姑娘虽然出身微末，但流落风月之地也是身不由己，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被您赎身，算是王府的人了，怎么能再由外面的人作践？我们姑娘从未犯下罪过，离开灯芯坊后就安分守己，但但大理寺和顺天府把她当要犯一样来拿她，这是何意？这不就是欺人太甚吗！”

顾红秩心头微动，她想这女人嘴里的姑娘肯定就是那位明东京城的花魁桑落了，而让她觉得有趣的是，以王府的庭院之深，这间正厅虽然位于前院，但已经离大门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却仍然能听见这女人的声音，可见对方是拼了命般扯着嗓门在叫喊。

这好像是故意要让里面的人听到一样。

想到这里，顾红秩默默地叹气。她被青珩郡主拉着来王府一趟，还没说事呢，倒变成来捉奸的了，她也真是不容易啊。

青珩郡主听到风月之地，赎身，脸色立刻变了。她原本是惶恐不安，现在就是愤怒不已。

她之前那么仰慕燕王哥哥，觉得族中这么多兄弟里，只有燕王哥哥是不同的，他不沉溺于声色又对爱情忠诚，只对顾红秩一人情有独钟，在王孙公子中多么难得可贵。眼下却得知他竟然去青楼里带妓子回来，这还意味着他没少在灯芯坊那种腌臜的地方厮混，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不近女色，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都是假的吗？

顾红秩略一偏头，看到青珩郡主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不由得吃了一惊，低声道，“郡主，你别急，让燕王殿下先和大理寺还有顺天府的人交涉，他们是官府的人，总归不能怠慢的。等燕王殿下处理完那边，自然就过来了，到时候再——”

青珩郡主摇头，对顾红秩露出凄然的笑，“嫂子，原来竟是我想错了。”

她这句话有头没尾，但顾红秩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原以为有人是不同的，这世上总归有那么几个有心人。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的可怜。为何我们女子，总是这般可怜？”

青珩郡主的声音很低，她喃喃自语，顾红秩听着有些心酸，握住她的手，却想不出劝慰的话语。

现在对郡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不能改变郡主和亲的结局，那郡主这辈子正如她所言一般可怜可叹。而顾红秩又不能在这件事上为郡主尽心尽力，在褚栖月面前提一提这件事，已经是顾红秩能做到的极限。

因为顾红秩有自己的私心，于她而言，她的私心比郡主的命运重要。

这世上终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此刻顾红秩握着郡主的手，她们两人的温度相叠在一起，却又是如此真切。

外面女人的大嗓门又叫喊了几句，然后顾红秩就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够了，给本王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