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但那个瘦高条的男子想了一会儿,却忽然摇头,压低声音对同伴紧张兮兮道,“不对,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了?不然你说朱皇后为什么想寻死呢?人家就是有追求呗。”
“我觉得朱皇后不会甘心就这么去死的。”他喃喃道,“咱们兄弟入宫也有六年多了,虽然都没资格见过凤颜,但皇后是什么样的行事做派,咱们也听说了不少。她那么能忍,那么会算计的人,一朝成了阶下囚,她真的就认输了,就甘心要自己去死给宸贵妃腾位子了?我就是觉得她一定不甘心。”
和他说话的同伴怔住了,随即脸色变得煞白,“那你是说,皇后可能不是自己——”
“慎言,慎言。”
皇后是真想自尽,还是被别人喂了毒药,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就是内务府刑部的小吏,连七品的太监都可以踩在他们头上走路,皇家的事,轮不着他们来评说。
就算哪一日有人说昭庆帝不是先帝亲生的儿子,他们也得该干嘛干嘛,可不能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人不再说话,找来了草席子,将拢纱潦草一裹,她的一头凌乱乌发都露在外面,也无人理会。
她被放到一个推车上,就这么被推出了宫门。出去的时候,禁卫见是一具女尸,嫌晦气,没有掀开看,就高抬贵手放行了。
出了宫,两个内务府的小吏把裹着她的草席子又扔到一个牛车上,然后将她拉去京郊的乱葬岗,拿了几文钱给那里的一个老叟,让对方把她给埋了,他们两人也就拍拍手走了。
老叟有些费力地弯下腰,伸手把草席子摊开,露出拢纱那张苍白的脸。现在虽然不是晚上,但也怪吓人的,可老叟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拢纱睁开了眼睛。
老叟苍老的手指像是枯树枝,在她的脸前比划。拢纱吐出一口浊气,见这老叟有痴傻之相一身破烂,口角流涎,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她在宫中是假死,沈大人暗中为她打点好了一切,让她得以金蝉脱壳,逃出生天。想到朱皇后,她嘴角微微一勾,眼神里充满冷意。就算戚掌院的医术高明到能起死回生,这个女人以后醒来也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傻子,而且那毒药会毁了朱皇后的嗓子,让这女人到死都只能当个哑巴。
拢纱觉得这就是报应,朱皇后之前毒哑了那么多宫婢,现在也轮到她自己来尝一尝当哑巴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