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掌院又顿了一下才说，“所谓急火攻心，常有人受一时的刺激就失心疯的。这毒太急，劲又太狠太冲，饮下之后很快就会毁了人的心智，微臣推测等皇后娘娘醒来之后，她表现出的症状，和失心疯可能有异曲同工之处。”

旁边听着的福寿心想，异曲同工是这么用的吗？

“你的意思就是说，皇后即便醒来，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了？”昭庆帝望着卧榻上的朱皇后，神色阴翳，旁人都看不出，他此刻对朱皇后是否有几分心疼。

“是。”戚掌院一直都很诚实，他躬身拱手道，“微臣会尽力医治皇后娘娘，但心坏了，就再难修补了。这种毒伤的是皇后娘娘的心脉，这也是让微臣无能为力的地方。”

昭庆帝看着朱皇后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喃喃道：

“她一向爱面子，若她还醒着，知道她以后会像个疯子痴儿一样活着，她是断然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她会和朕闹，但她这人不论心里有什么，从来都不明说，即便是闹，也是扭扭捏捏地闹，从不敞亮些，让光透进来。你们说，她怎么会是这个下场？”

戚掌院低下头，没有答话，福寿也是不吭声。

他们都知道，昭庆帝其实不需要任何回应，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你怎么会是这个下场呢？”他在朱皇后的卧榻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你不是说，你永远都是大周的皇后，永远都是中宫之主吗？那你告诉朕，你现在这样，还怎么当皇后？大周的皇后，怎么能是疯子，是痴儿？你起来告诉朕，你还不至于如此凄凉——”

说到最后，他不说了。

他说这些不是想废后。

朱皇后清醒时，他没废了她。她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昏昏沉沉，他更不会废她。有人说他不重情分，也有人说他念旧情，他觉得都不尽然。他是一个拧巴的人，绝情又深情，朱皇后已经一无所有，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永远的，寂寥的，名不副实的后位。

“朕答应过你的不会变。只有你还活一日，你就一日是大周的皇后。”

“圣上——”

“让人好好照料她。”

昭庆帝不想再看朱皇后，她的下场太凄凉，他又没法同情她。因为刚才禁卫已经来报，说提审了皇后身边所有的贴身女婢后，得出结论是朱皇后是自己服毒。

她明知那是毒药，却甘愿饮尽。

拢纱已经全部都招了，说朱皇后不甘心终身被幽禁在椒房宫，便服毒自尽，但她没想到这毒倒是没有致命，她还能被救活，只是要当一辈子神志不清的疯子痴儿。

“毒药是从哪儿来的？”

“那是皇后娘娘自己藏起来的——”

“既然是皇后自己藏起来的，那她服毒时肯定要避着你们这些宫人，为什么会被你看见？你又怎么知道她是想自尽，不是有人在她喝的东西里下毒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