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不愿意再见到她这个疯婆娘,命人暗中封锁了她住的西偏殿,不许宫中的人将她得了疯病的消息泄露半点,也不许她离开偏殿半步,就这么一直关着她,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日她忽然清醒,再也不提巫术和胎儿的事。
她的疯病好了,但因此失去的宠爱却一去不复返了。圣上不再命人软禁她,却再没翻过她的牌子。除了逢年过节宫中后妃一并出宴的日子,她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些隆重盛大的场合,饶是她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圣上再未多看她一眼,就好像那个曾在月下被她的舞步迷得神魂颠倒的君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冷酷的人。就算他喝再多的烈酒,也热不了他的心头。
她慌了,她不甘心就只是这样沉寂于后宫之中,被他永远忘却。
但她没有办法,她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资历,就连原本倚仗的舞,她都跳不了了。
因为流产大病一场后,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别说像以往一样翩翩起舞,就连多走几步路她都会气喘吁吁。而她曾颇为自豪的姿色,也在缓缓凋零,曾经娇花一般的脸,却是一日胜一日的苍白,憔悴不堪。为此她打碎了延春宫西偏殿里所有的镜子,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看到那些青春年华的宫女,她心中也会生出怨恨来。
今日她用护甲划花了婵儿的脸,这让她心里非常爽快。她一想起护甲毁了一个年轻女子面容时尖锐的声音,就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婵儿听到她的笑声,恨不得在心里把蕊嫔千刀万剐才解气。
她怨愤地想,你得意不了几日了。
甚至不用几日,或许是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查到这西偏殿来,到时候你这个疯婆娘会被拖出去杖毙而死。
蕊嫔不知婵儿心中所想,发作了一番脾气,把身边的几样东西砸了之后,就听殿那头传来了蕙嫔的声音。
“哟,蕊儿妹妹这又是发的什么火?这延春宫如此之大,东西偏殿离得就快有十万八千里远了,姐姐在自己殿里想要就寝了,却从你们这边传来一阵鬼叫,把姐姐都要吓死了,还以为你们这里又闹起鬼来了呢。”
来人一袭宫装,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莲,随着她一颦一笑,那身上的金莲好像也焕发着生机,颤巍巍,明晃晃,越发衬得她脸色极好。
有两个宫女跟在蕙嫔身后,帮她提灯,脸上都是和蕙嫔如出一辙的倨傲,看着蕊嫔的眼里似乎藏着深深的不屑。
蕊嫔的护甲抠进了美人靠的软垫上,她不用身边的宫女扶,自己强撑着坐了起来。她看见蕙嫔一脸春风得意,也不知蕙嫔在得意什么,冷笑道,“蕙嫔姐姐说什么闹鬼,我怎么不知道。可见是眼里有鬼的人,才总觉得别人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