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顾红秩,荀贺让随从报信时明明说了只把这事告诉太师夫人,最后却惊动了荀太师,其实是他让人做了手脚的缘故。他料到荀太师知道此事后定会把事情压下,这样一来他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小舅子就能顺利脱身,才多此一举。
这对他而言只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做了也就做了。他可没脸拿这种小事向顾三小姐邀功,不然她肯定会以为他斤斤计较。罢了,罢了,他这回就深藏功与名,拂衣而去。
就在褚栖月自觉修出了几分情圣的境界时,白宵掀开车帘,钻进来道:
“殿下,属下有两件事要禀。”
白宵的性子和他的相貌一样端庄,平时说话总是一本正经,比夫子还像夫子。褚栖月常常心想,这家伙若不是从小跟着自己学武,而是走读书仕途这条道,清正端方的翰林院合该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自从那位夜姑娘进府之后,白宵就有些不一样了。这具体变化在哪里,旁人绝对看不出名堂,但褚栖月火眼金睛,他一眼就看出,这是铁树要开花了。
“说。”褚栖月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极俊的眼从白宵脸上扫过。白宵压低声音道,“第一件事是宫中传出来的,昨个夜里圣上难得去了椒房宫,却和朱皇后在椒房宫里吵了一架。”
“哦?皇兄这是怎么了,想要和皇嫂吵一架,那可不容易。”
褚栖月微微挑眉,他比别人更了解这位皇嫂。朱家人血脉相传的阴险性子在她身上属实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往往差了十万八千里。且她自进宫之后就以上列女传为己任,时时刻刻都端着一代贤后的风范,从未和他皇兄红过脸,吵架吵到皇兄半夜离宫,这可是稀奇。
白宵仍然是用那种板板正正可以传道授业的语气,正经地讲述极有意思的事,不带半点幸灾乐祸的痕迹。
“听圣上身边伺候的人说,圣上昨夜一进椒房宫,朱皇后就带着宫人给他跪下。圣上喝了点酒,见她这样就说,皇后你起来,我们夫妻俩说些家常话,时刻都守着礼数,怪累的。但皇后不依,她仍旧跪在地上,说臣妾有罪,臣妾的家人也有罪,愧对浩**皇恩,若圣上不准她叔父辞官的奏折,那她就无颜面对圣上,更没有脸面侍奉在圣上身侧。她不仅不起来还要交出凤印,自行禁足一个月。”
听到这里,褚栖月冷笑着呵了一声,“皇后忒轴,她这是装样子装过了,惹人反胃。”
自从莳花馆一案的主犯潘幸“无缘无故”死在大理寺之后,由魏国公府领头,京城各世家闹得更欢了。朱非石不仅上奏让圣上罢了他儿子从五品的翰林院学士之职,自己也不肯做官了,上奏说他德行不够,配不上中书令要位,要辞官回家。
昭庆帝看到这样的奏折,当然是押着不批,又屡次在上朝时规劝朱非石,说了好些朝廷需要他的话。可惜朱非石油盐不进,在朝上还淌眼抹泪,摆出一心一意就是要辞官的架势,闹得昭庆帝都烦了。
而朱皇后在后宫中也是日日垂泪,唉声叹气,见谁跟谁说魏国公府家风不正,她没脸见圣上,更愧对先隆佑太后的在天之灵。若是圣上不罢了她叔父和堂弟的官,那她们朱家就是千古罪人。嫔妃们听到她的话,都要装模作样地劝说,唯独不说朱皇后想听的话。
朱皇后真正想听的话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明镜似的,但谁有哪个胆子敢议论牵扯到郑宦余孽的案子呢?就算是猪油蒙了心,她们也不敢说是燕王殿下办坏了案,那个姓潘的老板死得蹊跷,前户部侍郎李英池没有谋反,那夜也不该把朱行易请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