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秋大梦反反复复，屡屡冲出来侵扰他的神志。

如今，梦终于醒了。

“末将告退。”魏明轩后撤一步，恭恭敬敬冲正走回龙榻的颜晚柠躬身作揖。

他垂首良久，喉头腥甜弥久不散，冲得他鼻尖儿一阵酸意，待他终于起身时，看到颜晚柠已经重新坐在了龙榻之上。

二人十几步之隔，在魏明轩心里，仿若天涯咫尺。

他怔怔看了颜晚柠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殿门关上，颜晚柠也忽然恢复了先前神色——冰冷、无情，像是一座冰雕美人。

她心下千万思绪一拥而入。

魏明轩为什么要答应我？明明我还没有投怀送抱，难道方才轻微的亲昵就能令他神魂颠倒？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颜晚柠深吸一口气，却已认定了魏明轩从头到尾都是馋她的身子，否则怎会在每次她撒娇的时候言听计从？

男人……

颜晚柠眸中划过一道杀意，轻轻捏紧了玉指。

秉欢推门而入：“陛下，该就寝了。”

颜晚柠眸光一闪，忽道：“好，一个时辰后，宣魏将军。”

“魏将军？”秉欢因着惊诧原地怔愣，似难相信颜晚柠所说。

片刻前，她刚打发了魏明轩，怎得又要一个时辰后宣召？

更重要的是，一个时辰后，已是子时，寻常人早已入寝休息，黑灯瞎火时宣召魏明轩，怕只是为了……

思及此，容秉欢不敢再想。聪明伶俐如她，自是明白颜晚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女帝要对魏明轩下手了！

另一边，魏明轩离开大殿，神情严肃。

颜晚柠已明确表示了要除掉程衡，若他真得成为她的刽子手，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自古以来帝王无情，别人质疑颜晚柠是一介女流，权谋有限且贪图男色，只有他魏明轩知道，颜晚柠心狠起来，其他男人根本比不上。

魏明轩走出宫门蓦地顿足。

他回身仰望宫城，夜色之下，宫城门像是一座庞然大物，这是权势的象征，是命运的象征，自打颜晚柠踏进这座宫门，她就身不由己了，而对他来说，自打和颜晚柠有了牵连，他的命也不在自己手上了。

不行。

魏明轩眉头一皱，咬牙暗道：“不能再傻了，这一次绝对不行。”

他跃然踏上骏马，看了城门最后一眼，扬鞭一挥，准备连夜赶到太师府探听近况。

他担心有耳目跟踪，特意在金陵城内绕了圈子。此时即将宵禁，街边小贩都忙着拾掇回家。

魏明轩身骑骏马漫不经心巡街的样子很是惹人注目。果不其然，他绕了没两条街就发现了身后的尾巴。

魏明轩暗自叹笑，索性缰绳一勒，转身走向跟踪来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