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之术？”阿力就在一旁，听着佣人这样说，他的视线不禁又看向那中央的透明棺材。这棺材是需要冰镇的，所以那棺材里边是什么样的内容，他们其实看得不太真切。若是照着这个佣人所说，里边的人都躺着五年了，要复生，也早该复生了才是。只是这棺材混着那其中的烟雾，多少显得有些诡异。尤其是知道那司空还每日来这里，更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司空这是魔怔了吧？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人之常理，生老病死，这样的常态，他难道还看不开？我怀疑这司空是不是有什么癖好才对。”
阿力在这个情景下，根本就藏不住话，只是他的这个猜测只是惹得那佣人看了他一眼，却是不敢置一词的。李琮却又问那佣人：“那白鬼老道就是你说的那给这里的姑娘烧香的人？既然司空这么宝贝地牢里的这人，为何却又要在这个时间离开？”
“不，那白鬼老道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他住在龙华山的一个洞穴中，轻易不出来见人，所以给姑娘烧香的人是他的徒弟，也是一个差不多七十来岁的老道士。不过奴从来都没见过这道人说过话，这窥见过天机的人似乎不能说话。”佣人说着，又抬起头来看李琮，“殿下，奴说的都是真的，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奴听别人说的，府里都是这样传的，事实上这里很多人都不怎么出府去，哪里能见到那甚至都不怎么出山的白鬼老道呢？至于司空大人平日的行事，他要去哪里，又怎么想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奴这样的人是统统都不知道的。”
这佣人嘴里根本就挖不出什么东西，阿力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道听途说了，那我们听你说话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饶命啊大人，这司空大人身边的事情，奴们虽然作为下边的人，同在一个府邸里，可能知道的东西都不多。再来司空大人也不许我们私下探听这些事情，一个不小心人头落地不说，连累地家人都不保，那就更不好了。”佣人说着，明显是怕极了，又怕他们会说话不算话，回头让司空的人抓住，他只怕会死的更加凄惨，所以对着阿力是反复跪拜。
“行了，阿力你先出去探听情况，让他留在这里。”李琮没有看那佣人，而是径直朝着那棺材走了进去。
夜明珠，供桌，玻璃棺，都是陈华曾经提到的。她说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以往就算是出去，也只是去龙华寺。可是现在这里，司空守得跟铁笼一样的地方，却出现了她说的那些东西。陈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这里边的被佣人称之为姑娘的人，真的就是那陈朝的小公主吗？她是死不瞑目，所以就算是死了也要给陈华托梦吗？
李琮一步步走近，佣人沉默着，阿力想要阻拦，想到了什么，还是转身出去照着李琮说的去做。
总归地牢里还有其他人守着，所以阿力不太担心李琮的安危。
有时候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甚是诡异的事情，一具尸身放在这里，就算是真的不腐，也让人觉得怪异。可李琮是征战沙场的人，见过的死人无数，这照着陈华所说的画面突然在眼前呈现了，他便想要去验证。
越往这中间走，便越是察觉到其中的阴寒阴冷之气，这地下室位置特殊，周围的墙壁甚至有些渗水，这地方是不适合人长久呆的。可看着四周的墙壁，明显也修建了有些年头了。司空这府邸年代确实是久远的，可他在陈朝的时候，似乎还不是特别受重用，而且他还很年轻，根本就不可能在外边置买宅子，所以这宅子大可能是跟李栋以后，在李栋成事的时候，司空占的。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李琮的脚步不停，走到水晶棺很近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里边的人其实并不恐怖，在这里躺了数年，只是脸色是青白的，显得不太自然。要论起来，其实这人长得跟陈华不太像，但是说不像，却是错的，因为认真去看去找，还是能发现点相似之处的。李琮看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探她的脖子。在摸到其中微微的一点突出以后，他不知道是应该呼气，还是应该叹气。
这是前朝的小公主陈华，是姑姑李容所出的小公主，他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前朝小公主是李容唯一的女儿，是陈帝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宝贝疙瘩。他宠爱容妃，而小公主最肖李容，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容妃，但是却比李容长得更为玉润些。这个小公主常年带着笑，跟她的母亲极为不同。可人无完人，小公主脖子那里多长出了一个小骨头，微微突出些，可掩盖在那张玉润的身子上，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而且穿了衣裙以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只有用手去摸的时候，才能察觉出来。这个秘密，还是在小公主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容妃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觉得新的生命很是神奇，容妃那日对他也是难得的好神色，亲手拿了他的手去碰。那时候的小公主还只是那么小的一团，那时候他也想不到，终有一日，姑姑会抓着小公主的手，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可是这感觉实在是太新奇，而姑姑的行为又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过了这些年，他居然还一直记得。
当时温热的、对着他咕噜噜吐着奶泡泡的一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还没找她，在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安置她的时候，现在却变成了冰冷青白的一具躯壳。她太小了，就算是五年前死了，她也有十一二岁了，可是她这个样子，完全是寻常人家八九岁姑娘的样子。李琮对这小公主的感觉一直很复杂，经过这些时间以后，其实那些感觉都已经淡忘了。对他来说，人生无数的过客，很多人走在他的前边。这前朝的小公主除了是姑姑李容的骨血，在他少年的时候获得了一些新奇的感受，可再多的，就没有了。他有很多的问题，都是想要问姑姑李容的，可对着前朝的小公主，他恨不起来，这些年过去了，别的感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