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也是慢慢说话间察觉到的，她尽量地谨言慎行，跟吴王时不时说着话，免得话题就此冷掉。

而陈华见他们搭上话了，但是没有插口，只是静静听着。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腰背挺直，没有一点畏缩惧怕之态。

女人最会观察女人了，在窦氏的记忆里，这陈华可一直都是弯着腰，眼神闪烁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陈华竟然变成这样，全然陌生的样子，连气质都变了。

她现在这样站出去，就算是说她只是庶女，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窦氏不禁想到之前陈华为了出府的对牌去找她，那时只是以为她经了生死，所以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但是窦氏全然不在意，因为有的东西是根子里边的，那陈华就算是一时间什么都不怕，但是等她缓过来了，还是会变成老样子。

毕竟是人，毕竟人都是差不多的，窦氏私以为，那陈华也是那样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时间也太长了些。

窦氏突然有些后悔了，之前有下人来回陈华那边的情况，她还不以为意的，因为事情多，她都没有认真听。

现在看陈华的样子，她这些天到底是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窦氏想要统统都知道。

可现在，她已经无法对陈华顾及太多了。

只要一想到陈二小姐，她的心口都隐隐作痛。

这个女儿，眼下可就是她的冤家了。

可就是冤家，她也不情愿她入侯府那个虎狼窝了。

想到那原本跳脱的小姑娘要在侯府披麻戴孝，还要一辈子给那小公子守，窦氏根本无法想象。

虽然这样子名声好，但是谁知道私下有多少人会笑话她们蠢呢。

这可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情。

窦氏原本跟着李琮说着其他无关的事情，可是说着说着，那窦氏就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掉起了眼泪。

陈华的诧异是表现在眼眸里，明显，她根本就没想到窦氏会来这么一出。

李琮留意到了，所以也有些诧异的样子，看着窦氏：“夫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落泪了？”

“是我太失礼了。”窦氏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她时不时抽噎着，时不时抬起头来。

窦氏继续道：“不知道吴王殿下可听说我们府里的事情，阿华的亲姐姐，府里的二小姐，她本来要成婚的，就在不久以后，本来满心欢喜的，可是这两天却出了意外。那侯府小公子也没能熬过去，可怜我家二小姐，为着小公子本来要去侯府的，可刚刚走了几步，就晕过去了。”

窦氏说着，眼泪都是不停的。

窦氏继续道：“这样子下去，可怎生是好，二小姐花一般的年纪，竟然就守了望门寡，这与我们为人父母的，实在是极大的打击。殿下，今日我对着阿华过于苛刻，也是因为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一时间竟然在她这里发了脾气，实在是太不应该，还请殿下不要怨我。我只是恨，我是恼，只是痛苦二小姐的命不好，现在，我们娘两可要怎么办？”

李琮看着窦氏哭花的一张脸，虽然知道大部分也是事实，也能理解，但是对于她无端端对着陈华撒气的事情，却觉得怎么都说不过。

这陈夫人或许就是照着软的捏，看他对陈华的态度还行，也护着她，所以现在才这么快改口。

刚刚窦氏的尴尬可全部被他看在眼中。

无怪那陈华时时刻刻想要出嫁远离这丞相府，这当家主母的都不见得待见她，所以她再在这里过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今天到这里来，也是为着之前验证的一些事情。

但是现在观察下来，却发现事情有些出入。

这陈华，明显对窦氏没啥反应，也不害怕，也不拘谨，就那样静静坐着喝茶，好像窦氏说的事情跟她无关一样。

照着陈华的样子看来，说不准她跟二小姐的感情也不怎么样。

李琮心里摇了摇头，发现这家人还挺典型的。

一个为人嫡母的做足了戏，打压不成来补救。

另外一个女儿漫不经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华的态度跟行为都挺耐人寻味的，想到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李琮隐隐感觉，她以后给他的惊喜，说不定还会更多。

他是真的不喜欢那无情却要装有情，装深情的戏码，明显，那陈华是跟他站一队的。

李琮将注意力放回窦氏身上：“陈夫人若是不舍得府上二小姐，大不了得罪了那侯府，将这门亲事退了。这件事虽然由喜变白，但是最伤心的人，莫过于侯府的夫人。夫人既然不愿意二小姐受苦，那还是尽早计划，尽早跟侯府那边将事情说明。总归，人还没有过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到这里，窦氏的反应却更大了，她呜咽了一声：“虽然没有过门，但是也已经迟了。侯府那边还特地让人过来，说二小姐生是小公子的人，死是小公子的鬼，还要二小姐照着原来的日子嫁过去，这可如何是好？二小姐此刻人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