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新“说文解字”
朱高煦见几位儒生对汉语拼音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牴触,心中稍定。
他隨即拋出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这注音之事,既已议定,便需確立一个標准音。”
“孤以为,当以我父皇龙兴之地,燕京之音为准。”
“南北兼容,然以燕音为宗。”
“於此新陆,当有新声。”
宋老先生闻言,捻须沉吟片刻,眉头不自觉地又聚拢了些。
“殿下,燕京之音,固然雄浑。”
“然歷朝官话,多以中原一带语音为基。如今大明则以江淮官话为主。”
朱高煦微微頜首,面带笑容。
“宋老先生所言,孤知晓。”
“江淮之音,温文尔雅,確为旧时雅言。”
“然则,我等身处这万里之外的新大陆,开创的是前所未有之基业。”
“这新大陆,当有新的气象。”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其音刚健,正合我新明锐意进取之精神。”
“况且,以燕音为宗,亦可与旧大陆之习语,略作区分。”
“此非割裂,乃是自新。”
他这番话,不疾不徐,却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宋老先生听著,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殿下高瞻远瞩,老朽受教。”
“语音之选,关乎国朝气象。”
“既然殿下已有定夺,老朽自当遵从。”
“只是这具体审音定调,千头万绪,万不可操之过急,需得慎之又慎。”
朱高煦面露讚许。
“此乃应有之义。”
“此事,孤欲请一位通晓燕京语音,且於音律有所涉猎之人主持。”
他目光转向一位始终安静侍立在侧,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瘦,身著半旧儒衫的男子。
此人一直垂首静听,不曾言语,此刻被点名,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震。
“刘承宗。”
那刘姓秀才闻言一证,显然未曾料到,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略带紧张。
“学生在。”
朱高煦道:“你乃北京人士,自幼习得一口纯正燕京口音。”
“这汉语拼音的审音定调之事,便由你来总领。”
“责任重大,勿负孤望。”
刘承宗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隨即是巨大的惶恐与些微的激动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肩上陡然压上了千钧重担。
“学生——学生何德何能,敢当此重任!”
“殿下,这——这拼音符號,学生尚需时日揣摩熟悉,方能—方能著手,恐有负殿下所託。”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命给惊著了。
朱高煦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无妨,非你一人独任。”
“有宋老先生、钱先生、周先生他们从旁协助。如果有不懂之处孤亦可进行指教。”
他转向宋老先生。
“宋老先生,您德高望重,学问精深,便请您负责监督整个注音过程,务必使其合乎汉语音韵之正统,不可有丝毫偏颇。”
“此事,有劳先生费心。”
宋老先生微微额首,神色郑重。
他此刻的心情,已从最初的牴触,转变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殿下既信得过老朽,老朽自当尽绵薄之力。”
“汉音之本,不容谬误。”
“这符號虽形似西洋符號,然其所注之音,必为华夏正声。”
虽仍对这“西洋符號”心存芥蒂,但事关汉音正统,他责无旁贷。
他看了一眼刘承宗,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和期许。
朱高煦又看向钱儒生和周儒生。
“钱先生对新事物领悟最快,负责拼音符號与汉字发音的具体对应校准,以及声调標註规则的细化。”
钱儒生闻言,脸上泛起一层光彩,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殿下,此法若能功成,实乃开启民智,教化万民之无量功德!”
他搓了搓手,声音都有些发飘。
“您想啊,这拼音一出,孩童启蒙,数日便可识音,再辅以字形,读书写字,岂非事半功倍”
朱高煦含笑点头,转向周儒生。
“周先生性情爽直,处事干练,便负责收集各地口音差异,以作参照,同时督促进度,务求高效。”
周儒生一听,拍了拍胸脯,嗓门依旧洪亮。
“殿下看得起,俺老周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
朱高煦话锋一转开始说出注音后第二步计划:“但这注音,只是第一步,是为识字铺路搭桥。”
“待音准一定,孤还想以此为基,编纂一部旷古烁今的字书。”
他目光扫过眾人,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名曰,《文字大典》!”
《文字大典》!
此言一出,书房內静了片刻。
几位儒生皆是一惊,面露讶色。
宋老先生眉头燮得更紧了,他抬起头,眼神中带著审视。
“殿下是想重修《说文解字》那般的字书”
他的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似乎觉得这想法过於宏大,也过於大胆。
朱高煦摇头。
“非也。宋老先生,《说文解字》乃许慎公千古之作,孤岂敢轻言重修”
“孤要编的这本《文字大典》,是要另闢奚径。”
他站起身,在屋內缓缓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