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家的路(2 / 2)

你瞧,那陆夫人不是连缘由都没问,就把他放出来了么?

还有陌生人送的斗笠。

他捧着斗笠激动了好些时候,路上遇到个乞丐,两人搭伙走了一阵儿,他憋了几天后,就忍不住炫耀:“你瞧瞧我这斗笠,好人多啊,他们自己都没钱,还送我东西,他们……”

反正这乞丐不知道他是谁,他不说名字,只讲事,恨不得把那两位小贩的话反过来调过去再拆开了讲,讲完了又说:“要不我跟你描述描述他们的长相?”

乞丐终于烦了:“欢喜坊么,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你说的两人我认识,要不要我跟你讲讲他们俩有几根头发?”

小风不说话了。

到半夜又惊坐起:“你是从欢喜坊出来的啊,你怎么不回去呢,他们没准能给你寻寻活计呢,饿不死你的。”

乞丐捂着耳朵:“饿不死,也吃不饱啊。”

“那也不是这样说,你瞧啊,我觉得吧……”

第二天,乞丐不辞而别。

他又剩下一个人了,倒不怕寂寞,但又变成了“睁眼瞎”,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潍远县,孟寻落了笔。

他顺手把写着转呈小风的信封一并塞在给陆陵的信里,还没阖上,又犹豫了一下。

“二师哥这一阵约莫很忙,心情也定不好,还是……别麻烦他了。”他将那个信笺给掏出来,依据陆陵之前描述的位置,单独了写了去处。

陆陵是朝廷官员,给他的信能从驿站走,会快上许多,给小风的就没这个待遇了,只能寻平日经常往返京师的街坊或专门的信使送。

但没什么急事,他顾及陆陵感受,宁愿麻烦些。

陆陵收到家乡来信,心内还激动了一下,然看了信封上的字迹,就没兴趣了。

不用打开,也知道孟寻不过是些慰问的话,而这些话语,他最近耳朵快听出茧子了,郑香芷的死他是伤心的,那个女孩子娇俏明媚,任谁与她相处久了都不会讨厌,但他只是伤心,却到不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他也不想叫此事一直在心中过不去,好不容易悼念的客人都散去了,太傅府上也不再哭天抢地了,这封信又勾起了他的不快。

他不拆开,冷淡地将其丢在一边。

皇帝怜他丧妻,准他休假,但他不肯,他不大愿意自己在家里转悠,少了个人,到底还是无趣,他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公务更加繁忙,每天回来都已是月上柳梢。

这日回来,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激灵,正了身子。

有什么念头闪过脑海,叫他陡然坐立不安,忙不迭起身去找了那封被他随手一丢的信。

从案牍下的柜子里扒了出来,盯着那信封再确认,是孟寻的笔迹没有错,打开来看,也是出自他之手,信里内容与猜测大差不差,除了叫他节哀顺变常回家看看外,其他人连个名字都没提。

但孟寻是不会主动给他写信的,那家伙想不到这些,他在看见笔迹的时候,就已明白,是骆长清叫他代写。

当时他只是怨:“何必非要争这个面子,你自己写会死吗?”

而此时,他突然反应过来。

骆长清明明最信任大师哥,平日里有事情都率先叫他,怎么这件事是要孟寻做的?

两个人吵架了不大可能,大师哥一向顺着她,她也是温和的性子,就算真闹了些别扭,他们也断不是故意对彼此不理不问,叫对方生气的脾气。

他们俩应该好好的,但信是孟寻写的,骆长清不好意思亲自写,她有心把自己“置身事外”。

而她也把岳澜拉了出去。

这是为什么?

好像他们是一起的,她要“避嫌”,岳澜也“避嫌”。

是不是在她那里看来,光她自己“置身事外”是没有用的。

她与岳澜已经亲密到这种不分彼此的地步了?

陆陵被这个猜测惊到了,捏着纸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灯盏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与这影子为伴,伫立在长夜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松了拳,笑了笑,摇头:“瞎想什么呢?”

没有睡多久,天就亮了。

阳光明媚,六渡街的商铺都趁早开了门。

长清斋对面的杨家店铺挂了杨派纸鸢的牌子,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但人很少,客人还不如伙计多,沈芊芊在店里转悠了一圈,有没有生意她不担忧,她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杨连祁去京师四个月了,没回,后面也没信儿了,前后有几波下人去寻过,但没找到人,陆府给的回应是,府邸发丧后就与杨少爷对峙了他要问的事情,都是无中生有,杨少爷表示自己误会了,道歉后就走了,至于为何没回,那就不归他们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