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澜侧目,抬手将她发上花瓣拂去:“这几年我看世间百态,民间多奇谈,唯规则教条千篇一律,各地皆如此,以前是我太固执,亦太自私,心中总觉自己深情如许,就比天高,万物都该为我让路,如今想一想,实在是太幼稚。”
他深深看着她的眉眼:“若我执着,只是困扰,那我从此不会固执如斯。”
她怔了怔,缓缓一笑,他们在不合适的时候,不肯去想来日方长,而如今天时地利,却开始百般顾虑,她已不知该安慰自己一句好事多磨,还是叹一声岁月蹉跎。
满城天风摇曳枝上花,岳澜又问:“要下去吗?”
“我想再坐一坐。”
“好,那我陪你。”
似此星辰,还如昨夜,只可惜顾掌柜家的鸽子早已经不见了。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不言片语。
身边的人身子僵了一下,肩上不再动,一片叶落在她的额头,他抬手为她轻轻取下。
她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曾经的少年给了她安定的肩膀,所有的彷徨都烟消云散,让她前所未有的心安。
有曲声传来,空灵悠扬,款款入梦。
不知时辰过了几许,曲声停下,迷糊中觉肩头一闪,她顿然清醒,惶然一把抱住身边的人:“你别再走了。”
身边的人并没有动,她紧紧拥着他,才得空看他的面。
那困惑与惊异的眼神转瞬即逝,岳澜想抬袖为她擦拭一下额上的细汗,可是双臂被她环住,一时不得挣脱,只好无奈一笑:“师父,你做噩梦了吗?”
她忙松开他:“是啊。”
“梦里见到了什么?”
她轻吁了口气,摇头:“没什么。”
岳澜不再问,吹落手中的叶,靠近一些,将她额上的汗缓缓拭去。
而后微微垂眸对上她的眼,顿了须臾,柔声道:“不要怕,我向你承诺,哪怕江水竭,山河倾,必不再离,此诺非仅此生,到黄泉碧落,亦信守不移。”
凉风轻袭,她一时怔住。
许久后,重重点头:“好,今日同诺,生生不离。”
万家灯火如初,那刻骨的情意隐入绵长相守之中,是失是得,亦或者是否甘心,只有此间人知晓。
天微明,六渡街上慢慢有了人。
今日长清斋来了些客人。
陈升鸿第一个到,他一进门就暴跳着问:“你们什么意思,半年内重振此行,说得好听,到时候没成功,看你们怎么办!”
骆长清刚要回答,见门外有轿子缓缓停下,杨连祁夫妻二人掀帘子下轿,也走了进来,沈芊芊还未走进,也嚷着:“对啊,你们怎敢立下‘军令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别急着否定,也许他们已找到办法了呢。”又有人从门外来,回头看,正是隔壁顾掌柜。
顾掌柜望一望几人:“怎的,我也来关心一下,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隔行如隔山,您那书画跟纸鸢不挨着啊。
几人想说,又没好意思开口。
岳澜将那竞技纸鸢的想法又与几人说了说,如果把纸鸢发展在竞技方向上来,那么需求率必然比以前大得多,而且若这竞技能成一项兴起娱乐,延绵不熄,这一行怎么都不会再陨落。
“办法是好,但还要看可行性,先说这竞技纸鸢,必定不能按照传统纸鸢的扎糊方法来做啊。”顾掌柜抚着下巴道。
”是,竞技纸鸢要将放飞放在首位,承风能力得着重考虑,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从纸鸢的双翅比例下手。”
“双翅比例?”陈升鸿问。
“对。”岳澜点头,“不能拘泥于传统的规格,我们的纸鸢要能适应风力,根据不同风力来改善规格比例。”
“我觉得此提议甚好。”杨连祁道,“我杨家也曾是杨派,我愿意尽绵薄之力,只要有用的到的地方,图谱也好,其他也好,必当竭尽全力。”
岳澜向他揖了一下,谢道:“杨少爷有心了,只是当务之急,不在设计,还是在改善上,其实,师父,我原本是有些问题要问你的。”他又向旁边看,“可昨日没来得及……”
顾掌柜插话:“昨天你们俩不是在屋顶上坐着吗,都干啥了,几句话还来不及问?”
两人愣了愣,原来他昨日看到他们了。
“快说啊,都干什么了?”顾掌柜再逼问。
岳澜轻笑:“叙叙旧而已。”
身边人过了一会儿,也笑:“对。”又侧目道,“澜儿,你刚刚要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