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没看见她跑动的方向,只能在指挥着的命令下,扩大搜索范围。
可惜没过多久,就有一人喊道:“这里有脚印。”
该死!
她竟然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不过,刚才那一通跑倒也让她意识到,似乎用滚的会比跑更快。
还能不留下足印。
白鹿茗看着地上的皑皑白雪,还有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双手不禁在大臂上使劲搓了搓。
再忍一忍,援兵就一定会出现了。
她往前踏了一步,身后的雪雾再次扬起,卷起身子,改跑为滚。
雪地上到处插着云杉掉落的枝丫,刚才恰是因为有白予安回护,她才没怎么伤着。
而这一次,她衣裳单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
一阵下来,**在外的双手和面颊都火辣辣地疼。
终于,她撞在一棵粗壮的云杉树根上,猛地刹住。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身子紧紧缩成一团,五脏六腑有种移位和震碎的错觉。
一阵头昏脑花,她睁开眼,又哀楚地闭上,一阵久违的下坠和沉没感再次侵袭而来。
她下意识地、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镯子。
两代人的滋养,让这只镯子有了莹润的包浆。
而镯子中间的那条血红丝线,此时却是明显得晃眼。
“血丝接连时,便是油尽灯枯日,你也只剩一条命了。”
再有一次,她便再无重生之能。
倘若她真的出了事,没能逃脱,北堂黎会如何?
被她迫走的白予安又会如何?
“他妈的,这怪雾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有人嚷嚷了句。
战槐西所带的这些人生于边疆,长于边疆,熟悉雪地,擅长于山中狩猎,对气味和踪迹十分敏锐。
无论白鹿茗如何制造迷雾,他们总能很快再次靠近。
白鹿茗觉得自己的体温和力气正在渐渐流失。
可这四处,除了云杉,根本没有可躲之处,她真的可以挨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吗?
雪地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进。
寒风中,白鹿茗可以越来越清楚地听见自己略带仓皇的心跳声。
她使劲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得再清楚些。
太好了!西南方正巧是个幅度不小的斜坡。
她极其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口中忽地涌起一股温热的甜腥。
她飞快地捂住嘴巴,将那口就要溢出来的鲜血又吞了回去。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老子好像闻到血了。”
“狗鼻子。”另一人道。
白鹿茗垂眸,检查了一下,果然她的手上染了一点血色,她身旁的雪地上亦不甚落了一滴。
“这儿太冷了,赶紧取了那人狗头,回去向战老大领赏。”
原来是战槐西!
她得赶紧离开了。
冻得麻木的双手艰难地撑在雪地上,支起一点点身体。
可方才被撞到的后背脊骨,一阵酸痛,像是再也无力支撑的房梁,摇摇欲坠。
她根本站不起来。
白鹿茗苦笑了一下。
纵然知道西南方会有一线生机,她也没力气再滚了。
那群人很快就看到了靠在云杉根上,奄奄一息的白鹿茗。
“取了人头,回去请哥儿们吃羊肉咕咚。”
那个“狗鼻子”上前拽起白鹿茗的前襟,粗粗看了她一眼,直接狠狠一圈抡到她脸上。
他往雪地里啐了一口,“妈的什么货色,长得细皮嫩肉的,跟个娘儿们似的,刚才究竟使了什么妖法,让哥儿们一阵好找。”
被捶过的半边脸痛得发麻,白鹿茗蔫蔫一笑。
“你知道战槐西为什么要抓我吗?因为我偷了他两箱金子,他许诺你们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十倍!”
“嘿!嘿嘿!”那人牵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朝云杉树干砸去。
“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老子跟着战老大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白鹿茗没想到战槐西的手下竟有这样的情义,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她沿着树干,软软跪倒在雪地里,身上的疼已几乎令她感受不到雪地里的冰。
那“狗鼻子”又掐着她脖子,将她拎拽起来,“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那人呲牙咧嘴,得意地扭头看了看同伴。
白鹿茗胸腔里中一阵搅动,轻咳一声,方才咽下去的血复又涌了上来。
“装什么情义,你不过也只是战槐西养的一条狗。”
她声音低沉沙哑,眼神里充满了嘲笑和轻蔑。
压抑着血不上溢,说完这句话,白鹿茗朝“狗鼻子”吐了一脸血。
“狗鼻子”被一口鲜血糊住了双眼,巨怒之下,不由分说地抬起右腿,冲着白鹿茗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我去你妈的!”
——
注:羊肉咕咚就是羊肉火锅,得名于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