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姵的脸色极其难看,却是不好再同牙尖嘴利的白鹿茗再撕扯下去。
那些年她一向温顺,不惹麻烦,开口也说不了几句话,如今堪堪嫁去晔王府不到一年,怎会突然变得这般厉害!
也不知是她从前太过善于蛰伏,还是那个北堂黎当真将她惯得无法无天了。
赵姵不禁暗怪自己大意,终是养虎为患。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白鹿茗有事要办,自然不能同上次一样,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这时,恰好丫鬟们端着宴席最后的甜汤上来。
一盅盅银耳雪蛤在席面上整齐铺排开,丫鬟在给白鹿茗上盅碗时,白姬语故意摸了一下自己的碗盖,只那么轻轻一碰,便“哎呀”一声将手弹开,嗔了一声“真烫!”
方才帮腔的那位表姑姑就坐在白鹿茗身侧,此时像是得了指令般,一个激灵,手肘外拐,撞了给白鹿茗上汤的丫鬟一下。
那丫鬟反应不及,身子往前一抖,盅盖滑开,半碗浓稠的热汤眼见就要泼在白鹿茗烟紫色的长裙上。
众人失色,白姬语唇角已轻轻上挑。
可白鹿茗不过是意念微动,指尖轻捻,那泼出来的热汤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改变了方向。
端菜的丫鬟,跪伏在地,白鹿茗即刻起身,抖了抖裙裾,一副不知热汤泼到了谁的模样,再看了看身旁的表姑姑,“呀!姑姑,烫着你了。”
“啊?”远房表姑愣了一瞬,霎时“啊!!!”地惨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那热汤竟是倒在了自己身上。
她站起来拿了帕子在裙摆上揩啊揩,将那银耳、雪蛤扫得满地都是,白鹿茗没有幸免,裙上也沾了一点,她退开几步,借故说道:“失陪了各位,我先回小院换身衣裳。”
赵姵心中郁郁,看了眼白姬语,又扫了眼白家的远房表妹,见她神色紧张,闷闷地道:“去吧,去换身衣裳。”
也不知怎么的,闹了这么一出之后,赵姵忽然对白鹿茗的想法有些琢磨不准,心中越发地不安起来,总觉得还会再发生什么令她无法控制的事。
白鹿茗不想在席上多浪费心神,干脆便在她的西首小院中歇了好一会儿。
灯火阑珊,华灯灿灿,外头的人已经陆续在散去。
西首小院的院子中间竟然传来了几声私语,白鹿茗有些恍然,眼盯着烛光想起那日午憩过后的场景,她也曾原以为自己也会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生,而一切的转折皆因这个院子里突然出现的那具尸体而起。
白鹿茗没有出去,而是望向了门口,北堂黎转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你回来了。”白鹿茗神情一松,也跟着笑了出来。
北堂黎来到她身边坐下,闻风没跟进来,星华激灵地溜了出去,室内仅余她们二人。
他们并排而坐,北堂黎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掰向自己,一脸严肃道:“听闻有人仗着晔王的喜欢和独宠,行事作风既不乖巧亦不稳重,很是乐得自在?”
白鹿茗又是羞赧又是好笑,“噗呲”一声,趴在北堂黎身上,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好叫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她霎时又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又在我身边安排了别人?”
听雨今日有别的任务,并没有一路跟着白鹿茗。
“我说过,你不能有任何损失。”他的指尖从她的面颊上缓缓滑下。
酥酥麻麻的。
白鹿茗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就像是一只渴望翱翔的鸟儿,自认为已是脱离了一直保护她的地界,往外飞了一会儿,却发现原来外面还有一张更大的更隐形的网在罩着她。
好像有点失望,不过她也实在没办法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不知该如何回应,她顺势躺进北堂黎的胸怀里,将自己全身心交付,半晌不语。
北堂黎吻了吻她发顶的青丝,“你放心,待会儿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在一旁看着,我到外面等你。”
“嗯,人抓了吗?”
“是有些功夫,但不是听雨的对手,已经在候着了,悉听发落。”
白鹿茗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这一刻,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