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玉阳开了一个礼拜的车,天天就是踩油门放油门,毫无新意,也毫无难度,只要时刻注意后视镜里头伍韶川的表情,还有大街上行来走往的路人就行,再说他本来就不是个傻子,开的久了,就算他原本开得很糟糕,那现在也得学成出师了,把辆破车开成赛车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一路开出了朱家的地盘,可出了路口,翁玉阳的手和脚就都停了。
他一停,轿车也停,因为翁玉阳后来车技好了,就开得一直很稳,伍韶川在车里凝神休息,整个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他刚才没说要去哪儿,也没说要不要回小公馆,翁玉阳一直在等他发号施令,可伍韶川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抵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就很愁,很累。
“参谋长,您想去哪儿?”翁玉阳没有回头,只是偷偷瞧着后视镜,轻轻地问了声。
再多的他就不说了。
伍韶川要是一直不回答,他就不能一直追着问,不然很有脑袋开瓢的危险。
翁玉阳在伍韶川身边呆久了,深刻的知道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义,参谋长不喜欢他,还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要打人,脾气更是喜怒无常,好的时候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的好,到了坏的时候,也能草芥人命的坏。可翁玉阳没地方去,顶多就是每天中午抽空溜出去打个电话,叫留守在杭县的老程替他看好那志理,顺便偷着往外运一点枪支弹药而已。
这些都是很应该的事情,他一没有背叛伍韶川,二没有弄死那志理,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地被伍韶川这么压制着,好像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一辈子撑死了就是个副官。
所以他叫人私底下清空伍韶川在杭县的内应和库存,这是参谋长欠他的,他不用他还,他自己就会去取。
他没地方去,所以得自己找地方。
只要有了枪,再有了权,那他就有地方去了。
也有资本出去抢了。
伍韶川脑子里转着涂修文的话,知道这话里大有含义,但这含义想多了,就让他忍不住吓出一个激灵。
“阿阳......”伍韶川心慌意乱地没话找话,问了声:“现在几点了?”
翁玉阳见他面色不好,便老老实实地掏出怀表,老老实实地对了对时间,说:“回参谋长的话,快到饭点了。”
伍韶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前几天顾大老板说他要纳那个姐姐还是妹妹的雨燕做老七,回去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大肆操办起来了,伍韶川那时还笑话他,说他一个纳妾的低级活动怎么搞得跟娶正房太太似的,排场摆的那么足,简直又阔气又好笑。
其实想想也是,顾大老板乃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大多都是不听人劝,只顾自己开心的。他做生意开心就喜欢乱花钱,玩女-人玩的高兴了,就连娶小老婆也想大办一场,这不,这几天家里都在开宴会,每天都有当红的舞女和小姐来回出入,伍韶川想着这会四点开过去,按照翁玉阳那个乌龟爬的开车速度,到顾大老板的公馆也就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正好还能蹭个晚饭。
他倒不是为了省一顿饭钱,自打他到了天津,成日里就是和这帮政客商人在周旋交好,利顺德大饭店的所有菜式都快给他吃遍了,犯不着在这个上打马虎眼儿。
主要还是伍韶川心里别扭,想女人女人摸不着,想小妖精,小妖精还不给他什么好脸色,身边的下属也都个个心怀叵测,翁玉阳就不用说了,让他开车伍韶川都觉得眼皮跳得慌,改天拿个笼子看管起来,他才能安心。
这下好了,前有狼后有虎,当中夹了个疯道士。
大概也只有志理是全心全意忠于我,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