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冬歌很满意她的问话,抚过自己油亮的鬓发,“圣上很高兴呢,你说我母凭子贵,算不算本事呢?”
而夏和鸢的反应也是陆冬歌乐意见到的。
她果然愣住了,继而有些迟疑地问道“圣上……很高兴?”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陆冬歌摇着扇子就想离开,却被夏和鸢叫住,“除了我,你还跟谁说过?”
陆冬歌转过身,轻蔑地冷笑一声,“过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会知道的,你还怕没人来给我祝贺么。”
夏和鸢也勾起了嘴角,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却显出几分阴森,“这样啊,那妾身先提前恭喜才人了,祝您……早得贵子。”
虽然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能压夏和鸢一头,陆冬歌何乐而不为。大大方方谢过她的祝贺便扭着身子走开了。
陆冬歌的婢子芙缀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路过郁金身边时特地撞了她一下。
夏和鸢按住想要发作的郁金,给陆冬歌让道之后才重新上路,暖香阁的门外已经候着两排捧着赏赐品的内侍宫女了。
再不用躲着圣宠的夏和鸢这次上道了,在众多赏赐品中挑出一支成色绝佳的玉镯递给随行的吴大监,“劳烦公公送一趟了,这点小心意,公公拿去犒赏下人吧。”
吴大监之前被夏和鸢得罪后一回,本是看不上这个小小宝林的。奈何圣上对她另眼相看啊,就是再不喜欢也被赔个笑不是。
再说了这镯子的成色啧啧啧,这位夏宝林可真舍得啊。
爽快地接下玉镯,又说了两句吉祥话,吴大监便心满意足地领人离开了。夏和鸢也终于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望向院子角落里的樱桃树。
当时暖香阁荒废破旧,整个院子里只有这颗樱桃树还算得上体面,如今这个小院子里处处是点缀装饰,这棵枝桠不齐的树反而不显眼了。
但夏和鸢就是喜欢这棵树,每每站在树下,总希望一眨眼,便能见到他站在树枝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他就有那么绝情,说不来,就真的消失了。
郁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也劝慰无词,只能担忧地唤一声小姐,再看着夏和鸢回过头,浅笑一声回到房里。
因为昨夜里没睡,困顿的夏和鸢随意拆掉了发髻便钻回床榻上了,迷迷糊糊睡起了回笼觉。
外头天气很好,耀眼的光线透过纸窗钻进来,又被白纱的帐幔蕴开,服帖地染在夏和鸢的脸上,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起伏飘**。
郁金在厨房里忙活,丝毫没注意到有个人影钻进了内室,而夏和鸢正在补觉,自然也没有觉察到。
那人影来到夏和鸢的床边,隔着纱幔看向她的睡颜,伸出右手想要掀开这层隔阂却又不敢惊醒她。
她受到了皇帝的宠爱,却在侍寝的时候晕倒。
他想问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回到那边,皇帝有没有怪罪她。
但是他不能啊。
他可以不管不顾地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但不能冒险让她的性命也成为捏在别人手上的把柄。
好不甘心,明明那么想要和她白头到老,明明只想要她一人。
可他们,就是不肯成全她。
“和鸢……对不起,只要你能平安地活着,至少现在……我不能连累你。”
床榻上的夏和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着,缓慢均匀的呼吸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当郁金端着点心进内室时,并没有旁人的影子,夏和鸢已经醒了,坐在床榻上沉思着什么。
“小姐,那慧才人有身孕了,要是如她所说母凭子贵,会不会……”
“不会的。”夏和鸢吃着点心,思衬着这一次正好是印证自己猜想的好时机,“慧才人的孩子,应该不会生下来。”
郁金也知道陈贤妃的事,对后宫无后这一点颇为费解,“难道是有谁看不得别人有孩子?陈贤妃?”
夏和鸢摇摇头,“你真以为在后宫,有哪个女人的动作能够瞒天过海么?自古以来,残害妃嫔也好子嗣也好,都是被居高位者默认的,虽然不理解,但是能让整个后宫都无所出的人……”
郁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是圣上……就是太后。”
但是为什么,到底有什么理由让皇帝或者太后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儿媳有身孕,不怕皇嗣无继么。
郁金打了个哆嗦,“所以,慧才人就算有孕,也会被……”
夏和鸢笑笑,“这段时间咱们躲着点吧,女人疯起来啊,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