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挣扎，拦住腰肢的那只手就退去，细细为她抹起药膏来，似乎刚才的一切是她自个儿反应过大而已。

陆雅兰有些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多心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乖乖杵在原地，任宋莫施为，只偶然簌簌扑动的睫羽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好不容易上完药，不等宋莫开口，她就像兔子一样蹦到一边。

宋莫心里苦笑，嘴上调侃，“嘿，我替你上药，连声谢谢都不说就算了，还避我如蛇蝎，真是命苦啊！”

说着就耷拉着眉眼，一副惨遭抛弃的失落样子。

陆雅兰“噗”一下笑出来，刚才的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本想说些什么，出口的却是一个喷嚏。

下一秒，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披在她肩上，醉人绵长红酒香气将整个人都严严密密包围住，大脑也晕陶陶起来。

外套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驱散了身周的寒冷，陆雅兰不由往里缩了缩，看到男人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攥了攥挺括的面料，刚要将衣服拿下来还给对方，就听宋莫说道：“你枪法不错，以前练过？”

想起第一次拿起手枪的惊慌，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宋莫见状笑意更甚，“我刚才听人说了，手枪是你从武雯雯手里抢过来的，这么危险的事以后不要干了。”

陆雅兰摆摆手，“要不是她保险栓都没拉开，我也不敢直接上手抢。”

“你一个大家闺秀胆子怎么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想到那段被挣开的绳子，宋莫眼眸暗了暗。他看了绑着宋依依的绳子，那绑法特殊，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一般很难挣脱。

一想到她可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宋莫就心疼不已，“这半年辛苦你了！”

话题转化的太快，陆雅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不妨碍她聊天，“是有些辛苦，不过见识了很多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东西。”

她抬头望着那一轮高悬于天边的皎洁明月，嗓音飘忽不定：“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会走出盐城。”

流落在外的这半年，陆雅兰数次遭遇危机，午夜梦回时她也曾问过自己后不后悔离开家，若是没有离开盐城，她现在可能已经是牧夫人了，没有生死忧关，没有朝不保夕，一生平顺安康无忧无虑。这个问题她之前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就在刚才，凭着自己的本事反制住武雯雯主仆两人时陆雅兰突然有了答案。

命运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若没有之前的坎坷辛苦，何来如今的陆雅兰？见识过山河壮丽，红尘繁华，英杰只手搅动风云，又怎么甘心再缩回那方寸之地，守着男人的良心过日子？

陆雅兰看着远处，宋莫看着她。

三尺青丝倾泻而下，长而密的鸦羽顺着眼线迤逦而出，在眼尾勾勒出一抹嫣红，桃花眼波光粼粼，倒映出九天之上的一轮明月和万千星河。她很美，美得让人一见倾心，美得让人恨不得将她狠狠禁锢在怀里，做那笼中鸟，室中花，不让她经受半点外面的风吹雨淋，但宋莫知道这个女孩有多倔强，即便在绝境之中也不曾忘记自己的原则，她不是攀附大树而生的藤萝，她是向阳而生的白杨，越是相处，便越不可自拔。

陆雅兰沉吟片刻，转头问道：“要我录一份口供吗？”

宋莫嗓音低沉，“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于是陆雅兰回了房间才发现宋莫的外套还披在自己身上。

既然督军府的主人之一让她睡觉，她就真的睡了，只是梦里那铺天盖地的血色蜂拥而来，瞬间便将她吞没。

耳边是武雯雯尖利的诅咒，陆雅兰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双手抱膝盖呆坐半晌，缓过神来才发现汗流浃背，湿透了寝衣。

苦笑一声，扶着昏沉沉的脑门，任命地下地打水，准备将黏腻的身上擦洗一番。

四肢疲软无力，她撑着床柱站起来，眼睛不经意一扫，却发现黑暗中有个人影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

“谁！”陆雅兰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