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走后,陆雅兰细细锁好房门。
当屋子里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陆雅兰再也撑不住,扶着墙缓缓瘫靠在门板上,将脸埋在膝盖处,蜷缩成一团。
夜凉如水,万家灯火俱已熄灭,窗外的月色照不到陆雅兰所在的角落,屋子里没有光,一片寂静,偶尔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飘散开来,衬得幽暗冷清的环境越发寂寥阴森。
不知在地板上坐了多久,陆雅兰擦干眼泪,手脚并用爬起来。腿麻木到没有知觉,膝盖犹如针扎般疼,衣服黏在身上没有一丝热气,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她得将自己打理妥帖,然后开始战战兢兢的新生活。
哭了一场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眼睛肿成两个包。
宋依依捧着陆雅兰的脸小小翼翼地问:“兰兰你被蚊子咬了吗,好可怕哦,疼不疼?”说着还让清芳找出她调皮时擦破手抹的药膏,准备给陆雅兰抹上。
陆雅兰一把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这个一会儿就好了,不用抹药的。”
宋依依还有些忧心忡忡,“真的没事吗?宝宝的脸肿了,后来就不见啦!”
她莹白的脸上不知不觉就挂满了泪珠,撞进陆雅兰怀里,紧紧攥着衣服不让人离开,“兰兰不可以走,兰兰不可以像宝宝那样丢下我!”
陆雅兰微怔,下意识轻抚宋依依后背,让她平静慢慢下来,只是内心翻江倒海,一瞬间便想了很多。
宋依依这个年纪的女人应当早就嫁为人妇,为人妻母了,初见宋依依时,她怀里抱着个枕头喊着“宝宝”,那时她就猜测过,是不是因为曾经失去孩子,经受不住打击,宋依依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后来她们相处愉快,宋依依也不是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比起历经沧桑最终歇斯底里的女人,她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乖巧孩子,这种猜测也被陆雅兰渐渐淡忘。
可今日一席话,让她意识到,在宋依依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可怕的事,以至于即便有宋子琪护着,宋依依还是选择了用疯来逃避现实。
看着那双满心满意期待她回应的水润眸子,陆雅兰移开视线,动动嘴,最终答非所问:“我会对你好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在宋子琪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没有陆雅兰想得那么艰难。
她不用做端茶倒水之类的工作,每天只陪着宋依依玩就好。别墅里的下人被宋子琪吓破了胆子,没人敢置喙督军的决定,故而也没人上赶着找陆雅兰这个说是仆人实为阶下囚的人的麻烦。
宋子琪很忙,大多数时候都在处理公务,或者召集官员商讨事情,陆雅兰则跟着宋依依在整栋别墅里闲逛,两人碰面的几率很少,当宋子琪来找宋依依的时候,陆雅兰一般会提前找个借口离开,清芳接替她的工作。
身为阶下囚,她在宋子琪眼皮子底下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别人都说他喜怒无常,陆雅兰却相信,再喜怒无常的人也有偏好,掌握了他的喜好和底线,她活命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为此她暗地里用了十二分力去关注宋子琪,有意无意会用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试探他的态度。期间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掌握的信息多了,心里也安定不少。
陆雅兰清楚,宋子琪能容忍她在眼皮子底下蹦跶,主要是有宋依依在,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整日都会和宋依依待在一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宋子琪就是一头孤狼,桀骜、残暴、疯狂,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手下是敬他还是怕他,他做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虽然这种原则与社会道德伦理相悖,在外人看来甚至不可理喻,但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就会很好说话。
这种好说话体现在各个方面。
比如有次他刚处理完人,丫鬟给他递茶时吓得手抖,滚烫的热茶浇在他的伤口上,所有人都以为那丫鬟死定了,却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将人挥退,甚至连责罚都没有。
又比如同样有两个官员办事不利,宋子琪二话不说就当场毙了第一个,却放过了第二个。陆雅兰后来想了想,这两个官员的区别在于,第一个人为了推卸责任瞒报军情,而第二个人办事兢兢业业,出了差错也一力承担,没有找任何借口。
所以,宋子琪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只是不喜欢有人骗他?
有宋依依保驾护航,再加上她步步小心,日子倒也不算太难熬。
初次见面宋子琪留给陆雅兰的变态印象太过深刻,以致于午夜梦回时噩梦的主角都是宋子琪,这使得她总是有意无意避开这份疯子,然而别墅就那么大,两人总会在不经意地时候碰到一起。
宋依依可怜兮兮地拽着陆雅兰的手撒娇,“窝想吃小糕点,兰兰给窝吃小糕点嘛!”
陆雅兰拒绝,“不行,这会儿吃了你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宋依依委屈地搅着手指,却不再抗议,乖乖跟在陆雅兰身后往房间走去。
有宋子琪宠着,宋依依向来为所欲为,想要什么自有人奉上。宋子琪一个大男人不会太细心,下人们也不敢劝,哪怕宋依依半夜要吃烤肉,也不会有人阻止。
前些日子宋依依晚饭吃得太多,晚上抱着肚子哼哼唧唧,偏偏自己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折腾半宿才睡过去。自那之后她的饮食起居就被陆雅兰严格把控,坚决不让她做出有损身体健康的事。
也许是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经习惯了被陆雅兰管着,宋依依对此没有表现出一点不乐意,虽然有时候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委屈到不行,但只要陆雅兰坚持,妥协的总是宋依依。
陆雅兰看她可怜得不行,忍不住笑道:“可以再给你两块小糕点哦,再多就没有啦!”
宋依依高兴地抬头,两眼放光,伸处四个指头,“要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