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草费劲功夫就是为了送一包衣服进来,这让陆雅兰心里暖烘烘的,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月光下,她抬起头,眸中水光潋滟,似盛着一条银河,“今天谢谢你能来看我!”
真诚而柔和,高贵却平易近人。
阿草脸颊爆红,有些无措,没想到小姐竟会对她道谢,想摆手表示自己受不起,想起来还扒着房顶,只能嚅动嘴唇,半晌,叹息般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雅兰没有听到,她忙着想办法把包袱重新递上去。
小黑屋早已变成专门惩治族内子弟的地方,除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和一张床,没有其他的摆设。
陆雅兰估量了一下桌凳与天窗的距离,把凳子往外移了移,提起裙摆,抬起脚,小小翼翼地踩上去。
长条板凳年久失修,骤然承受重量使它不堪重负地发咯吱的轻响。
陆雅兰心里一颤,腿肚子有些打抖。站在地上瞧着不是很高,等真的站在上面再往下看就有种晕眩的感觉,脑子里不住冒出“要是摔下去会不会磕到牙”之类的问题。
她努力不往下看,定了定神,再次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踩上桌子。直到站在桌子上,宽大的桌面给了她无与伦比地安全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如此不淑女的行为让陆雅兰有些窘迫,她抿了抿嘴,捡起桌上的包袱,伸长胳膊递给上面的阿草,“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不要被巡夜的人抓到。”
“等您下去了我就回,放心吧,不会让人发现的。对了,我今天去看红杏姐了,她状态看起来不错,就是......”阿草有些迟疑。
“就是什么?”陆雅兰的心提了起来。
“我们一照面,她就问您的情况,我没绷住,全说了!”阿草有些自责,觉得没完成小姐交代的差事。
陆雅兰吐了一口气。即使心里清楚,只要自己没过去,红杏肯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她还是不希望红杏知道自己出事,只盼着红杏能好好养伤,不要忧思过重。
“这不怪你,我的事瞒不过她,你不要自责!”陆雅兰温声劝慰道。
离天窗近了,有冷风直灌进来,可见房顶上有多冷。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陆雅兰向阿草示意,自己要下去了。
她低头确认了一下长凳摆放的位置,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先探出右脚,等踩实了才探出另一只脚。
心里清楚桌子不高,就算掉下去也没什么事,但那种双脚悬空的感觉还是让她紧张不已。
却不料怕什么来什么,裙摆太大,遮住了她的视线,导致右脚没有踩在凳子中间,一头高高翘起......
“啊!”
“小姐!”
人带板凳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阿草顾不得隐藏,用力推开天窗就要跳下来,可惜天窗过于狭窄,即使瘦小如她也无法通过。
陆雅兰被摔得眼冒金花,半天爬不起来,阿草焦急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隐隐还带着回音。
用力甩甩头,让晕眩减少了些,她向阿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这么大的动静,在安静的夜晚传出好远。陆雅兰还没来得及从地方爬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灯火照亮房间。陆雅兰抬头看向来人,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灯光刺得发疼,忍不住抬手挡住亮光。
来人见地面一片狼藉,有些惊讶:“我的二小姐啊,你没事吧?”
说着扶起陆雅兰。
陆雅兰放下手,眨了眨眼,乖巧地打招呼:“谢谢钟叔!”又向站在门口举着灯笼的老人问好:“郝叔好!”
被称为郝叔的老人不为所动,瞎了右眼的半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可怖,他面无表情,语气像结了冰渣子一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陆雅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我看不见,屋里太黑了,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板凳。”
郝叔没有说话,目光像要把人洞穿了似的。
陆雅兰有些心虚,移开眼睛,盯着桌子腿研究,仿佛上面长了朵花。
钟书连忙打岔,“好了,你这老家伙快住嘴吧,瞧把二小姐吓成什么样了。”
一边帮陆雅兰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温和地问道:“摔疼了没有?这屋里不让点灯,晚上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你没事就躺着,可不要乱跑。”
陆雅兰拉住钟叔,“不敢烦劳钟叔,我来,我来!”
边整理衣服,边不好意思道:“我睡不着,就想在桌边坐会儿,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被板凳绊了一跤,还惊动了您二位,实在是我的罪过!”
她规矩有礼,面对老太太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两位也值得她这么尊敬。
盐城陆家在国内商贾中都排的上号,靠得就是陆家商队走南闯北拼出来的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