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努力尝试划水时,两个反应慢了半拍的侍卫匆匆解下佩剑、外衣,纷纷往水里跳。
霍衍之扑腾了几下,羞愧地发觉,自己只能勉强保持着不沉下去,想要带着个人划水上岸确实有点困难。
更何况,他现在还找不着止薇人在哪!
可跳都跳了,救人不成也就算了,总不能还要等侍卫来把他捞上去吧?
这未免也太丢他一国之君的颜面了!
霍衍之试着在水里找人,可池水被他搅得浑浊,他水性又没好到可以透过这种浑浊视物的地步,最后什么都看不到。
狼狈地探头出水面,他又羞又窘地吼了句:“你们快去捞那丫头,朕不用你们救!”
为了保持平衡,他的脚在水底胡乱踩着,这会儿无意中踢到了个什么东西,一只脚竟被死死束缚住了。
“糟糕,是水草!”
霍衍之万万想不到,自己英雄救美不成,刚放完狠话就要被打脸。
他脸色胀红,十分艰难地蹬着脚,试图挣脱那该死的水草束缚,结果却越蹬越紧。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瞬之间。
最后,他欲哭无泪,几乎要放弃尊严求救之时,身边突然响起哗哗水声,像是有东西从水下破空而出。
就在这时,霍衍之看到,不远处的侍卫动作顿住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活像是见了鬼。
他回头一看,就见到个浑身湿漉漉、湿发一缕缕沾在额前、小脸煞白的“女鬼”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这“女鬼”还挺面熟。
霍衍之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钟,艰难地说:“你会凫水?”
“女鬼”止薇神色古怪,静静地看着他说:“陛下,您在往下沉。”
缓慢下沉、脸色涨红的霍衍之:……
“女鬼”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扑腾翻起的水花溅了霍衍之一脸。
他来不及生气,便感觉自己腰腹两侧像是被人往上托了托。
不明所以的侍卫游了过来,焦急地勾住他腋下,试图拖着他游出去。
霍衍之察觉到脚下那股束缚之力似乎有所变化,但仍存在。
他忙阻止侍卫的举动,并调整好面部表情,以最正经的语气道出了他当前的状况。
另一个侍卫闻言,连忙也学着止薇的模样,捏了鼻子钻下水去试图帮忙。
但他还没看清水下是个什么情形,霍衍之感觉身子一轻,那股无形的束缚已经去了。
他保持淡定姿态:“好了,可以上岸了。那丫头人呢?”
止薇憋着一口气,徒手替皇帝陛下解开了那团乱糟糟的水草,只恨自己在水里没法说话,否则,对那水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恐怕也能奏效,便不必这么艰辛了。
然而,她不能说话,耳朵却还能听见水草的只言片语。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团水草依稀在破口大骂影响了它午睡的皇帝,以及用蛮力伤害了它部分“柔嫩”茎叶的止薇。
止薇没有回去跟皇帝三人挤到一处,而是远远地游到另一侧,也是更靠近可以上岸的池边的地方。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却也很快。
止薇一马当先,不多时,霍衍之也在忠心侍卫的扶持下很快上了岸,四只落汤鸡在萧瑟的秋风中瑟瑟发抖,极为狼狈。
虽然刚才一片混乱,但过了这么一会,止薇已经想明白了一部分。
她知道,方才那一声“小心”多半是侍卫喊的,她不慎落水不能怪任何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不知为何也突然落了水,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滚过去时并没有撞到任何障碍物啊!
“难道,我落水的姿势太诡异,以至于吓到了陛下,害得他跌跤?”
止薇刚要给皇帝陛下行礼,就忍不住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霍衍之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是个野丫头,居然连凫水都会,技术还比朕好这么多!
“得了,还行什么礼?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皇帝嘟囔着就要往回走,还习惯性地抖了抖衣袖,可惜只抖落两根细细的水草,以及三片小小圆圆的鱼鳞。
午后的阳光从头顶直射而下,照着皇帝袖子上那三片鱼鳞,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止薇和侍卫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这边落水、救人、上岸的动静早已吸引来了另一头的关注,这会儿,那两个农人已经划着船靠了过来。
不知是眼拙还是故意,他们竟没认出这四个落汤鸡之一就是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只焦急地朝止薇问:“发生了什么事?哎呀,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霍衍之低头一看,小宫女的指缝里果然蔓延着一丝殷红,只是因为浑身都在滴着水,故而被稀释了不大显眼。
“怎么回事?”
他眉头大皱,一把捉起那只手:“方才被水草割的?”
明明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可,肌肤接触的地方竟温热如斯,在此刻手脚冰凉的止薇看来,那热意更是可以称之为烫意了。
她被那突如其来的热意和那人身上独有的龙涎香气息吓了一跳,快速将手抽回,小心翼翼地后退半步。
“大抵是这样吧,奴婢也没留意。只是小伤,陛下无需担心……”
看着小宫女防备十足的姿态,霍衍之额头青筋一跳,气得简直不想说话。
还是身后的侍卫怯怯说:“陛下,汤泉就在近处,想来也备有换洗的干净衣衫。这等时节容易着凉,陛下不若顺势过去泡一泡热汤,驱驱寒气?”
霍衍之冷哼一声,调头往汤泉走去。
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瞪着那个湿漉漉站在原地的小宫女。
“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