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卧房,把罐子放在床下。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阵,没看到任何人。
她沮丧地关上门。
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秒,她看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双眼睛柔和地漫过玉一般的光泽,殷殷注视着她。
“王爷——”她小声惊呼,旋即捂住嘴。她看到他脸上可怖的褐色瘢痕,心疼极了,想问他是怎么伤到的。但对上他隐隐透出焦虑的眼睛,她又忍住了。
她直觉地感到,这问题会伤害到他。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彼此。过了许久,赫连辰苍问:“东西在哪里?”
沉默打破的瞬间,苏听雪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伤心。果然他心里只装着他自己的事。她是无足轻重的。她说:“在床下。”说罢,引着他到里屋。
掀起那锦绣床罩的时候,她不禁落下泪来。
她看着他把罐子拿出,放在桌上打开,从其中掏出几把奇形怪状的草药,用手绢包好放进袖中。他始终没看她一眼。
苏听雪拼命克制着自己,最终却还是忍不住,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瞬,抓住他的衣袖。
“你要走?”她难过地问。
赫连辰苍笑了笑:“我不走,等着四弟抓我么?”
苏听雪松了手。她能想象到,他现在更讨厌她了。她非但不能帮他,反而还幼稚地拖他后腿。她难过得低下头。
赫连辰苍望了她一眼,转身要离去。
苏听雪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叫住他:“王爷,等等!听雪有个东西给你。”
她迅速进屋,从枕下翻出一件深紫色对襟长袍。这些天她整日坐立不安,唯有为他缝衣服的时候,才能稍微平静。
她把衣服迅速裹好,走到门口,递给赫连辰苍。
“王爷,初春的衣服,听雪亲手做的……”她尽量不去看他的脸。
赫连辰苍没接,也没推开。他用她熟悉的那种平静的冷漠,拒绝道:“本王不缺衣服。”
他嘶哑的嗓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绝情。
苏听雪怔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赫连辰苍不冷不热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保重。”
撂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身法轻盈,几下就不见踪影。
苏听雪呆呆望着他消失的地方。
树影摇晃,夜色深沉,丝毫看不出他来过的痕迹。
他让她自己保重,意思是,他不再保护她,不再需要她了么?
他就这样从她的生命中离开了吗?
她突然头晕目眩,直直摔倒在地。那件衣服散落在一旁,细密的针脚,淹没在她额头流出的血泊里。
……
苏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太傅府那间熟悉的卧室里,窗外天已经黑了。
她想起昏睡之前,她正在询问某个受害者关于苏枫的事情。
然后就被人敲晕了。
“阿秀!”她朝外面喊了一声。很快,外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阿秀掀开门帘,端着一盘糕点进来。
“姑娘醒了?”阿秀惊喜地放下盘子,终于机灵了一回,“我这就去叫大夫!”
“等等!”苏芷急忙叫住她,“我为什么会晕过去?是谁砍我脖子,你看见了没?”
“这个……”阿秀欲言又止。
苏芷正要催促,只听外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砍的。”
紧接着,苏枫走了进来,表情有些阴骛。
“让你别管这件事,你不听话么?”
“我想帮你嘛。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苏芷感到她哥可能会生气,急忙找了个靓丽的借口。
“呵,油嘴滑舌。”
苏枫倒杯水递给她,坐到床边。阿秀见状,知趣地离开了屋子。
苏芷接过水往嘴里灌,刚喝了一口,突然把杯子一扔,烫得哇哇大叫。
“你给我喝开水?!”这真的是亲哥吗?
苏枫笑了:“你傻么,不试试水温?”
“……”苏芷无言以对。以前赫连明睿给她倒水,都是试过水温才递给她。可能……是被惯坏了吧。
想到这个,苏芷蓦地有些难过。她失踪那么多天,他不知该有多着急。等等,不对,他才不会着急呢,他身边是变成她模样的方姝琴。
她顾不上吃醋,脑子里全是秦宋和方姝琴的对话。她无法想像,他们会对赫连明睿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她一把扯住苏枫的胳膊:“哥,我要回去!”
“不许。”苏枫直截了当拒绝,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芷揪住他袖子不放。
“我一定要回去。要是你不放我走,我就死给你看。”语气不是赌气,不是玩笑,而是冷静且坚定的威胁,“你知道我在特战队学的东西。我有一百种办法在你眼皮底下自杀。”
苏枫正弯腰拾起杯子。听到苏芷这番话,他把杯子重重扣在桌上。
“那个人,对你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