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知微神色严肃,轻轻叹了口气,不回答。他没办法说出口。这件事还是扔给叶孟奇去解释吧……
陈皓见花知微这样子,明白七分,立刻走进里屋。只见赫连明睿躺在大**,双目紧闭仿佛死了一般。
叶孟奇坐在床边把脉。
苏芷趴在旁边一张小榻上,腰间扎满银针,样子似醒非醒。
“苏队?”陈皓喊了一声。
“唔……”苏芷梦呓般回答。是陈皓吧?她睁不开眼,动弹不得。她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痛,血液好像凝固了。
为了不被雪掩埋,昨夜她不停地扫走身上的积雪。
她只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有路过的人发现他们。没想到,竟然走好运遇见了叶孟奇。
现在赫连明睿有救了吧……
“瑶池……瑶池雨露草……在我这里……”她断断续续说完,放下心来,又陷入沉睡。
白翰闻声大惊,“瑶池雨露草?!王妃,你找到瑶池雨露草了?”
苏芷睡着了,没理他。
叶孟奇示意白翰噤声,指了指桌上那片枯草。
“枯了啊?”白翰看了一眼,失望地说。
陈皓忍不住抓起叶孟奇的胳膊。“别什么草不草的,王妃她怎么样?线人说她被暴风雪埋了,不会有事吧?”
叶孟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叫门口的花知微:“老花!你来说。”
“你是大夫,怎么要我说?”
花知微走了进来,看了眼陈皓那拧起的眉头,长长叹气。
之前,他倾向于相信,王妃是韦风安插在赫连明睿身边的眼线。
但当他看到王妃舍身护住秦王,他有些动摇了。就算真是奸细,目睹此情此景,他也不再把她当外人。也许王妃对秦王动了心吧。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顾死活的女人。
于是说起她的病情,他突然有些不忍。
陈皓不耐烦:“你们别卖关子,有啥说啥!”
被雪冻了一晚,就感个冒发个烧什么的吧?
可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花知微说:“她现在双腿已经废了。”
“什么?”陈皓和白翰异口同声叫出来。
陈皓失笑:“这不可能!她身体壮的很,冬天游泳,屁事没有!怎么可能被雪埋了就这样?”
花知微摇头。“老友,你说。”
叶孟奇说:“有人用针法和断筋药废了她功夫。中此药者,受不得酷寒。否则药效发作,终身致残。”
陈皓脑袋里嗡地一声。“你说啥?她这是……瘫了?”
“然。”叶孟奇简短地回答,面上有一丝阴郁。这是连他都治不好的症状。眼前这女子,只怕……
“你是神医,你想想办法!”陈皓半分恳求半分威胁,拽着叶孟奇的胳膊,几乎把人拉倒。
“是啊,道长,您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白翰也挺着急。王妃舍身救了殿下,他对她感激万分,实在不愿看到她有任何闪失。
叶孟奇避开他们的注视。
他跟随师父学医二十余年,自诩针到病除,现在却对师弟的针法束手无策。一向与世无争的心,竟起了些波澜……
陈皓见他不答,骂了几句,转身想要背起苏芷。
“你们不治,老子带她找别的大夫去!”
“拦住他。”花知微说。
白翰立刻挡在苏芷和陈皓中间。
“让开!”陈皓大吼。
“你冷静点!”白翰扶住陈皓的肩,“叶道长的医术在大夏数一数二。他没法子,谁还能有法子?”
“只有找到我师弟。”叶孟奇突然插话,“找到他,说不定有救。”
“那龟孙在哪?”
“不知。”
“唉!”陈皓重重捶了一下墙。
“陈将军放心。王妃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找到我师弟,她就大有希望。现在当务之急是殿下。他再拖下去,恐怕……”叶孟奇看了眼花知微。
“死”这个字,他没说出口。
但屋里所有人都明白。
气氛沉重起来。
白翰前所未有的阴沉,好像把他哥的脸挪到了他自己脸上。他指了指桌上那团枯萎的草,问叶孟奇:“要不试试看?虽然枯了……”
叶孟奇打断他:“枯了的没用。”
“那怎么办!”白翰急得撞墙。
“倒是有个办法。”花知微意味深长地注视叶孟奇。
白翰突然活过来似的,抓住花知微:“什么办法?”
花知微不语。叶孟奇眸光沉了沉,说:“这种法子……有悖天道自然,我不用。”
“若是不用,殿下必死无疑。”花知微神色严肃,“殿下若不在,这天下苍生的命运可就难料了。”
“什么办法?你们倒是说啊!”白翰急得快蹦到房顶了。
叶孟奇无奈一笑。
“老花所谓的办法,是古医书上记载的上古邪法。以人血作药引,让枯萎的瑶池雨露草发挥药效,谓之血养法。”
“血?这还不简单?”白翰和陈皓对视一眼,双双撸起袖子,“我们多的是!”
“抽出来的血是死血。死血无用。要把草植入心脉,让它吸饱离心脏最近的活血。”花知微解释。
“干!这草这么毒的?吸血鬼吗这是!”陈皓惊讶。
“比这更毒。”花知微认真回答,“养药之时,枯草会释放一种毒,有可能致死。”
白翰和陈皓面面相觑。
陈皓大声嚷嚷:“这什么毒草?你别吓唬人!”
“他没吓唬你。”叶孟奇拿起那株枯草,“天道不仁,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他看了眼陈皓,“别怕,用你们的血没用。”
“那什么血有用?”
“作药引者,必为最亲近之人。譬如亲子,夫妻,姐妹兄弟。”花知微回头看了苏芷一眼。
苏芷依然昏睡不醒。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确定有用?”陈皓不敢相信。
“只是古书记载,叶道长恐怕从未试过。但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花知微凝视着叶孟奇。
叶孟奇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花知微道:“是牺牲一个人,救天下人,还是为这一个人让天下生灵涂炭?叶道长如何选?”
叶孟奇苦笑。“一人之命又何以见得不如苍生之命?你可真让贫道为难。”
花知微继续劝说叶孟奇。
那边,白翰在沉思。
想了一会儿他心中恶寒,小声道:“现在殿下亲近的,只有王妃和姝琴姑娘……”
陈皓瞪眼:“放屁!怎么能让她们——”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女子款款走进屋里,美艳温柔,楚楚动人。
“姝琴姑娘……”白翰尴尬地咳了一声。
四个男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姝琴愣了。
他们的眼神好奇怪……是她的打扮不对吗?
她不想一脸污渍来见赫连明睿,便去洗漱了一番。衣服倒是没换,依然沾着泥和雪水。
她既要让殿下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又要让他看到她不顾一切来找他的坎坷。还真是费尽心思呢。
他们这么看她,是被感动了,还是……?
不等姝琴想明白,花知微开口:“姝琴,有件事情,为师想征询你的意见。”
花知微把药引的事情说了。
姝琴听着,脸色突然变白。他们是想让她去死?!
花知微安慰道:“为师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愿不愿意,取决于你。”
姝琴看了眼躺在**的赫连明睿,皱起眉。
“姝琴与秦王殿下的亲密程度,肯定不及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