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犹在耳。

苏听雪恍惚地抓住木签。

她听见苏芷叫了她几声，但很快她又被无尽的懊悔与痛苦拉回漩涡深处。

他把对她的全部心意，埋葬在树心之中。

好像不打算再回忆起。

现在她终于明白，她失去了什么……

已是深夜。

苏听雪在夜风中发抖，站在树桩边，时哭时笑，手里紧紧握着挽心缠。

苏芷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好像外界的事情，完全无法干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这么站着是想发烧吧？

苏芷无奈，回屋拿了两件狐裘，一人一件穿上。

苏听雪如同木偶，任她穿衣摆弄。

过了好久，苏芷终于忍不住：“我不陪你了，我先回去睡，明天还要找人呢。”

苏听雪这才回过神，擦了擦脸上冰凉的泪珠子，对苏芷道：“抱歉，让你等那么久。”

你才知道啊？苏芷无语，转身向房中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花园，只见远处跑来一人，大步流星，端的是着急万分。

来人正是陈皓。

他跑到两人跟前，来不及问候，开门见山道：“跟我走！”

“怎么了？”

苏芷从未见过陈皓这般火急火燎。他心态极好，如此神色，想必是事出紧急。

“我无意听见他们密谈。”

“什么密谈？”

陈皓不由分说抓住苏芷手腕：“先出去再说！今晚恐会有兵变，我们得速速出城！”

“兵变？”苏听雪大惊，“怎么可能？”

“我亲耳听到，还能骗你不成？”陈皓气急，见苏听雪不走，以为又是些女儿家婆婆妈妈的事情。他催促道：“别磨蹭，我让你那丫鬟收东西去了，在王府后门会合！”

苏听雪摇头：“不行，要是我走之后，王爷回来见不到我——”

陈皓急得瞪眼睛：“你管他作甚？保命要紧！他们要抓你献给晋王！”

“不行，我不能走！”苏听雪斩钉截铁。

陈皓无奈看了眼苏芷。那眼神是在问：

“苏队，能动手不？”

苏芷会意，冲他眨眨眼。

陈皓便趁苏听雪不备，往她后颈上砍了一掌。

苏听雪来不及喊叫，立刻晕了过去。

陈皓扛起人，与苏芷一道走向后门。苏听雪的婢女寒香肩上搭了个包裹，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看到苏听雪晕倒，不由大惊，旋即担心道：“王妃身体不好，吹不得风，要不要弄辆马车？”

陈皓瞪她一眼：“你还嫌目标不够大？”

寒香被这一身匪气的男人吓得不敢说话。苏芷拍拍她算是安慰。

路上，已有不少士兵手执火把，安静地向王府前进。苏芷一行人走出王府侧面的小巷没多久，士兵们就把王府团团围住，一位士兵上去重重敲门。

“瞧见了不？再晚一分钟，我们就完蛋了。”陈皓低声对苏芷说。

四人借着楼宇的阴影打掩护，向城门的方向摸去。

城门口。

巨大的门早已关闭。城墙脚下站着里里外外三层士兵，个个严阵以待。有将军模样的人训话：

“一只蚊子也不能放出城！谁要是找到王妃，将军重赏黄金百两！去！”

士兵们摩拳擦掌，大声吼道：“得令！”

陈皓与苏芷对视一眼，悄悄后退，拐进一条小巷中。

他们找到一间废弃的磨坊。

后脚刚踏进去，巷子外面就路过一对搜寻的士兵。

陈皓放下苏听雪，擦擦额头的汗，唏嘘道：“真没想到，朱旭竟然投靠了晋王！楚王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不曾亏待他半分……”

“朱旭？”苏芷听着耳熟，寻思片刻，“他好像是朱落霞的大哥。”

“谁？”

“就是秦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一个妃子。”

“那我不认识。我就知道他跟着楚王有五六年。这家伙竟然把其他几位将军骗到帐里给杀了！那可是他的战友啊！真搞不明白这人怎么想的。”

陈皓忿忿合上磨坊的破门。

苏芷想了想说：“他父亲在朝中为相，现在小命捏在晋王手里，他反叛，到也不太意外。”

陈皓不说话，坐到草垛上叹气。

那边苏听雪醒来。寒香忙说：“奴婢出去找些水！”

“别去！”陈皓忙阻止。

寒香却不理会，迅速打开门，踮着脚溜出去。

陈皓叹口气，又躺倒在草垛上。

苏芷坐到苏听雪身边，把情况给人说了。

苏听雪先是神色忧郁，继而紧张地问：“朱旭不会对王爷怎么样吧？”

“他都投靠晋王了，你说会怎么样！？”陈皓嘴里叼着稻草，斜瞥二人。

“放心，不会有事的。”苏芷回敬陈皓一个眼神，奉劝他不要雪上加霜，继而安慰道，“我倒是觉着楚王能拿下陈旭。论威望，殷州城内外谁能比得过楚王？让士兵在楚王和陈旭之间选，他们肯定选楚王。”

一番分析，陈皓觉着有理，便不再吭气。苏听雪也被安慰到了，神色舒缓不少。

苏芷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城。我们多在这儿，迟早要被发现。”

“城门被堵，我们还能飞出去不成？”陈皓愁闷地揉揉脑袋。

“殷州城有什么隐蔽的通道吗？”苏芷问。

苏听雪摇头：“从未听说。”

话音落，三个人对坐无语。

过了许久，陈皓问：“奇怪，你那丫鬟怎么还不回来？井就在巷子口，她不会被抓了吧？”

就在这时，磨坊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破门被一脚踢开。

三人大惊，急忙往草垛后面躲。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妃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