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外。
十余亲兵驱散巷外人群,把守在巷口,见刘侍郎带着一辆马车远远赶来,便让开一条道。
刘尚引着马车来到王府门口,跟下人打过招呼。
不一会儿,赫连辰苍出来,大步走到马车前。刘尚鞠躬说声“殿下万安”,也不多话,径直打开车门。
“殿下,人已带到。”
赫连辰苍探头朝里望了一眼。车里的女人昏迷不醒,浑身是血,俨然经受了严刑拷打。
他回头看着刘尚,面色平静。
见楚王面无表情,刘尚反而慌了。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殿下,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才严刑审问……”
要是他早知道这女子是楚王要的,也不会下如此狠手。
打都打了,现在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
出乎刘尚意料,赫连辰苍并不怪罪,反而带着淡淡的戏谑,“没想你父亲英明一世,竟被这样一个女人骗了去。”
刘尚尴尬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上,他反复回想当时的情景,简直后悔得不行。
当时,父亲已经将太子调来的兵将策反,唯有太子的亲信白昭,仗着一身功夫与他们周旋。
就在他们要抓住白昭的时候,树丛里突然冲出一个女人。刘尚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太子司玺,他在明镜司见过她。
她把一个包裹扔给白昭,大喊“把证据带回去!太子在老地方等你!”
那白昭接住包裹愣了愣,回答一句“你千万保重,殿下会派人来救你!”说罢,转身就逃。刘尚派人去追,愣是没追上。
这一应一答把刘尚搞晕了:难不成太子不在连云山?
他抓住这女人回去拷问,这女人坚持说,太子就在连云山上。直到将她打得半死,她终于承认,太子根本没出过上京城,来的只是他的替身。
而白昭带走的那份证据,正是当年赈灾款项的账目疏漏……
他和父亲合计了很久,越想越是心惊。太子这招调虎离山真是妙哉,将他们父子支得远远的,他便可以在上京肆无忌惮地布局。
想到这里,父亲哪敢耽搁,当即派人快马加鞭给楚王报信,立刻撤兵回京。
半路上,楚王回信说太子并不在上京,他们才反应过来上了当。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想到这儿,刘尚后悔不迭,往地上一跪,“殿下,都怪我一时疏忽!现在能救我们刘家的只有您和太后了!”
证据被太子找到,他们刘家眼看就要步安乐侯的后尘。不过也不是没有活路,当年那件事情,楚王和太后都脱不了干系,自然会站在他们这边……有这两大后台,谁赢谁输,还说不定。
赫连辰苍安静地看着刘尚,片刻后说道,“回去告诉你父亲,把该打点的官员都打点了,当年的账再重做一遍,实在平不了的账,就找些小吏顶缸。”
“明白,明白。”刘尚连连点头,心里却打鼓,这账牵涉众多,要是能平,他们又何必担心太子手中的证据呢?
刘尚惨白的脸色被赫连辰苍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拍拍刘尚肩膀,“放心,本王尽力把你们捞上岸。要是捞不上来……”他望向车中昏迷的女子,目光忽而阴鸷,“本王就把太子扔下水,陪你们。”
刘尚磕了个头,胆战心惊地走了。他在巷口回望,只见楚王将那女子抱出马车,大步进了王府。
他细细回味楚王说的话,顿时冷汗直冒。
楚王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刘家和太子同归于尽吗?
……
风雨大作。
明明是正午,天色却被乌云遮蔽,昏暗如同傍晚。
白露观内,叶孟奇哼着戏,把几味药草扔到锅里煮。那铁锅黑黢黢的,像是敷了厚厚一层脏物,白翰看着不禁皱眉。
这种锅煮出来的东西,殿下喝得下去吗?
他悄悄望一眼赫连明睿,只见人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卷陈旧的竹书,目光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总之肯定不是在想上面的内容。
因为,竹书被拿倒了。
殿下何曾这样失态过?白翰捅捅哥哥,让他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白昭叹了口气,那双阴森的眼睛里,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两人的表情白翰都看在眼里,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把哥哥拉出去,低声叹气,“苏司玺被楚王带走,怕是凶多吉少。估计已经……”
他抬手往脖子上一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虽然那女人只是个临时替身,但这些天相处过来,他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何况她还冒着性命危险,欺骗左相撤兵,殿下这才能安然无恙从连云山出来……白翰想着,愈发不是滋味,紧紧按住刀柄。
“哥,要不咱去救她?”
白昭按住他,“别瞎折腾。她不会死。”
白翰奇怪:“楚王不是巴不得弄死咱们吗?”
白昭往这笨蛋弟弟脑壳上一锤,“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楚王估计会留她一条命,拿来对付殿下。”说着他指了指殿内的人,“你看,殿下都那么急了,却不派咱去救她,说明殿下料定她不会有事。”
“这倒是。”白翰望过去,若有所思点点头。
殿下是个感情极少外露的人,旁人看不出喜怒。可现在就算是他白翰,也能看出殿下心情烦躁,魂不守舍。这说明……
白翰想到答案,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昭。
“哥,你不是说殿下心里没有女人吗?”
白昭苦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殿下心里确实不会有女人。殿下与重华宫里那些女人,无非是互相利用。殿下若是失势,她们定是树倒猢狲散。所谓枕边人的情分,凉如冰,薄如纸,不过是让各自面子上好看些罢了。
而苏芷竟能对殿下舍命相护。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殿下只是把她当作棋子罢了,她如此聪慧,不会不知。
她明知殿下是在利用她,却不惜豁出性命保护殿下。莫非她动了真心吗?
白昭叹了口气,在门槛上坐下。他之前万分讨厌这个女人,可现在想起自己对她凶恶的态度,竟有些惭愧。
白翰跟着他坐下。听见屋内响起棋子清脆的声响,他晓得殿下两个时辰内是不会离开了。他打个哈欠,靠着门睡过去。
过了许久,雨停了。
白翰被哥哥推醒,只见殿r>他赶紧翻身上马追去,只听叶道长叫住他。他勒马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