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畅通无阻,四人终于到了嘉兴。贺兰月满心满眼找寻舒服的酒楼住宿,没料想到这里竟有周宁彧的产业,突着嘴快能挂油壶了都,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跟在后面,一边嘟囔:“为什么我不知道这里有家业啊。宁彧哥哥你是不是背着阿楚姐姐养了外室啊!”
被点名的尚楚之抚额无奈,一路走来已然习惯这个口没遮拦的丫头,不知道什么地方学了这么多的浑话。周宁彧打着伞,遮着尚楚之,脚步一滑,差点没淋了一身,这濛濛细雨飘满全身也是黏糊糊的,无语地看了一眼贺兰月,凉凉开口:“仔细你的皮,再这么莽撞开口,我可要收拾你了。”
“哼!”贺兰月想把伞砸到周宁彧头上,想想打不过,才勉勉强强按捺自己的暴力,犹有不足得又“哼”了一声。子由笑得最是开口,大步流星地往前带路去了。
尚楚之住进这个大小比之京城府邸相差无几的宅院,感叹院舍的布置倒是大相径庭。此处都是阔敞的院落,虽然也有三三两两的花和树,但是同京城自住的宅子或者嘉兴其他人家相较确实少了许多。尚楚之陪着贺兰月左走又窜看到了坐在凉亭里捯饬着什么,全神贯注地吸引着她的目光,于是顺着心意倚在树下看去。
周宁彧这个人摆弄什么都看起来很有模有样,比如说雕刻小木偶。在来嘉兴之前,周宁彧其实没接触过,然而此时坐在树下拿着篆刻刀认真无比。
贺兰月笑嘻嘻地瞧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了。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弄得尚楚之没顾场地地喊着:“去哪儿?跑慢些!”楚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挥挥手留下后脑勺跑远了。
两人的动静不轻,自然也就引起了周宁彧的注意,他在灿烂的阳光下,坐在亭子里微微抬起头,尚楚之想:原来他更好看了。尚楚之瞧着他神色温柔地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仿若被抓包的小姑娘一般,尚楚之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低下头又迎上目光,轻轻笑着,转身缩到树后道:“没什么,随便逛逛。”跟着小跑出去了。
周宁彧没想到她会这个反应,愣住片刻摇头哂笑,然后抬头望着她跑掉的月牙门,眯了眯眼,笑意晕得更开——对着自己害羞了?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江南的嘉兴却依然繁花盛景。
尚楚之一行人郊外游玩一番后入了城。热闹的主街已有华灯初上,贺兰月蹦蹦跳跳地表达今日的欢欣,差点撞上了卖花的小姑娘。
虽说,今世贵女难以出门,但闹市之中也有许多贫家女儿,强作生计不得不抛头露面。真正有女儿家不避免地晃悠,要么是像她们一样打扮的胡姬,要么是入了商籍,再者就是为世人轻贱的或是无可奈何的、或是自小耳濡目染的、又或是身为下贱,心比天高的风尘小姐们。
子由格在眼前的姑娘抱着满怀的桃花,灼灼之盛映着玉面素装倒也自然风流姿态,甚是楚楚可怜。尤其一双漂亮的半含着泪水的眸子含羞带怯地偷瞧着周宁彧,不发一言,天成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贺兰月一把拉开了子由,殷切问道:“我可是撞伤你了?”阿月语气很是关怀,连带着理都没理子由不可思议的打量模样。子由看了又看,终究是忍不住把头扬到一边,也不理睬这个有没有碰到会不知道的傻姑娘了。
周宁彧摸着鼻子,而后牵着尚楚之的手尴尬地开口:“姑娘有无大碍,拙荆同某送姑娘去医馆吧。”
眼前的姑娘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疑惑,咬着唇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缓缓地说:“官人缘何纳娶胡姬,白白地失了身份。”
这句堂而皇之蔑视异族人的话语登时让四人侧目皱眉。饶是尚楚之行事稳重也忍不住抢在周宁彧前头道:“小娘子,人若自轻自贱,何怪他人践踏!拉扯奴家的身份并不添了你的光彩。”
周宁彧没了之前的儒雅,笑看着尚楚之:“我家阿楚乖得厉害,口齿伶俐,值当许多奖励。”拉着尚楚之越过这个“可人”径直地朝烟雨楼去。贺兰月跟着身后,不服气地转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直到子由挑着眉笑话:“小孩子快走了,再晚没吃的了。”
湖心岛上惟一红船与烟雨楼而已。
贺兰月赶忙跟着跑上前。尚楚之在烟雨楼外看了看牌匾,点着头笑眯眯地说:“果然名楼总是招人待见的。”贺兰月挠着头发丝儿不明白道:“为什么这么说啊姐姐?”尚楚之把嘴一奴:“喏,你瞧,咱们现在进去不一定还有什么位置可以吃饭呢!”